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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下班比较准时。白天长了,六点太阳正是要下山不下山时候。南钦喜欢这样松散生活,途径菜场准备好明天菜,也许路过某个弄堂口,看到有南瓜粥卖,租个碗买一份带回去,一顿晚饭又解决掉了。

  中产阶级有中产阶级乐,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家累,又有东西傍身,手上活络,比唐姐他们过得轻松许多。人到闲暇时,便有兴趣慢吞吞看众生相。一家肉铺门前哄了一堆人,操着苏白老板娘正叉腰叫骂。大抵是为肉份量吧!顾客买走了一圈回来理论,据说到别处过了称发现少二两。老板娘不依,一口咬定是客人贪便宜切掉一块,唾沫横飞地骂人是“赤佬、猪头三”。

  南钦驻足观望,太阳渐渐沉下去了,铺子里你来我往总是那两句,她也失了看热闹兴趣。转回身往共霞路走,走到零和路交界处,看见前面一部雪弗兰停着,车门外靠了一个人,金丝眼镜白衬衫,见她过去很扔了手上烟蒂。

  她有点奇怪,怎么半路上遇见,便问:“这里也有生意要谈?”

  他却说:“我等你。刚从码头过来,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你,没想到运气不错。”

  她笑了笑,“那真巧,幸亏今天没加班,否则倒要白等了。”

  他把车门打开,“上车,陪我去喝两杯吧!”

  南钦摇摇头,不过看他脸色不好,料想是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要喝酒?”

  寅初手指握成拳搁车顶上,嘴角含着笑,笑却浮于表面,达不到眼底,“今天是我生日,没人陪我过生日不算,我一批货还被人扣了。”

  她吃了一惊,隐隐升起不好预感,“怎么被扣了呢?是货出了问题么?”

  他说:“都是生丝,能有什么问题!碰到有人作梗,国产也可以办成走私。”见她怔忡着,似乎也料到了七八分。他换了个无所谓态度,“扣就扣吧,且不管那些。我荣顺馆订了位子,好歹是我生日,卖我个面子,上车吧!”

  “是良宴做么?”南钦感到很愧疚,“是不是里面有什么误会?”

  他反而不应了,只是往车内比了比。她立车门前犹豫,他一手顺势往里送了下,“走吧,我正好有些话要和你说。”

  南钦虽和良宴分手了,心里还像没有分家似。他做些什么,她也免不了同荣共辱。至于寅初这里事,大约还是与她有关。良宴小肚鸡肠,到后一腔怒火殃及寅初,弄得她大大不好意思起来。

  “真对不住。”她红着脸讪讪道,“我明天抽个时间去找他,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你别去。”他断然拒绝了,“不就是七八千块钱么,我宁愿放弃这批货,也不能叫你去求他。何况你要是出面,只怕事情糟。你别放心上,我自己再想办法就是了。”

  南钦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良宴这副睚眦必报性格根本就是孩子气,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长大。她低头盘弄手指头,“我想大概还是因为我,真抱歉,我给你惹了这么大麻烦。”

  他笑起来,“你做什么要道歉?这是男人间战争,和你没有关系。”

  男人间战争不欢迎女人,可是终导火索还是她。瞒着她倒罢了,既然听说了,心里总归过意不去。

  车子开到荣顺馆门口,有专门司机帮他们泊车。他引她上楼往包间里去,进门菜都上好了,圆桌正中间摆了只蛋糕,南钦这才想起来自己两手空空光带了张嘴。她难堪道:“你生日,我什么礼物都没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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