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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女人闭着眼睛,可是仍然带给陈晓森一种被视线笼罩的不安全感。

  她无奈地转移视线,安静的车厢里除了微弱的鼾声就只剩下列车驶过铁轨接缝处时候发出的有规律的响动。陈晓森始终处于一种混沌而清醒的状态。被铁轨声和光线不明的车厢催眠,却又舍不得睡。

  对,就是舍不得。

  周围到处都是人,可是其实一个人都没有。他们都很陌生,他们都很沉默,只有她睁大了眼睛,只有她自己存在。平常的时间,即使闲暇也往往会找些事情做时间就在食堂宿舍教学楼的往复间,电脑前网络后一遍遍地f5刷新中,自己都无意识的情况下,慢慢流逝。

  她回头看不到自己的轨迹。

  上星期天做了什么为什么作业又是临时抱佛脚抄室友的既然没学习,那为什么好不容易借到的全套的银魂dvd到现在也没有看

  我真的活过吗

  陈晓森不敢肯定。

  只有此刻。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摸得到自己的灵魂。

  原来灵魂尚且还在身体里。

  原来她还存在。

  那一刻她突然很想哭,她想向上帝耶稣佛祖如来真主阿拉一起祷告,请求他们,让这列车永远不要停下来,在深蓝的夜色中伴着零星的路灯和安眠的稻田,开向无所谓的远方。

  不要黎明,不要终点。

  仿佛她的灵魂是露水,见光死。

  陈晓森是个平凡的女孩。

  平凡的五官,平板的身材,平静的表情,平庸的智力,平整的人生轨迹。当年同学聊天提到周迅有部新电影上映,名字叫明明,坐在外围看杂志的陈晓森无意中听到,抬起头问,叫什么平平

  平平。莫非这部电影讲的是她和她姐姐

  陈晓森的妈妈是中学老师,爸爸是大学老师,既不是重点中学也不是重点大学。家里的房子不大不小,存款不多不少,对两个女儿基本上也没有太多的期望和要求,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好。

  他们都不知道,陈晓森很讨厌叠词。

  所以新年的时候她捏着徐志安的贺卡,对着扉页中的红红火火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快快乐乐看了许久,然后还给他,说,你写字的时候结巴吗

  火车终于还是到站了。北京的早晨空气仍然有点清冷,她没穿太厚的衣服,因为徐志安说中午的时候会很热。许多乘客早早就把行李准备好,过道塞得满满的,车刚一停就有很多人急着下车,推挤着向前走。陈晓森不明白这些人究竟在急什么,似乎被别人抢先了就是很吃亏的事情似的。

  她坐在原位,静等人走光。

  透过窗子,看到徐志安,穿着黄色的长袖t恤和深蓝色的牛仔裤,从远处跑过来,大腿圆滚滚,好像又胖了些,而球鞋还是脏脏的。

  看到他,陈晓森才确切地记起他的长相。然而分开后一转身,好像就会忘记。

  高中毕业之后,有人知道徐志安和陈晓森在一起了,很善意地开玩笑说,你们俩真的挺有夫妻相陈晓森笑,心想,跟自己这样的人有夫妻相的,全中国能找出来大约一亿左右。

  徐志安一路瞄着车厢号,到了她这列的出口停了下来,透过下车的人往门里面看。而陈晓森就在不远处透过窗子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