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二章


  热酒上桌的同时,宛遥这边的菜肴也陆续摆好,她正低头盛了一碗饭,对面的壮汉忽然斥道:“作甚么呢!毛手毛脚的!”

  传来零零碎碎的杯碗声,许是那孩子打翻了汤水,壮汉们只得手忙脚乱的擦抹。

  “还杵这儿挡什么道,闪一边儿去!”

  短暂的一瞬不知发生了什么,死寂片刻之后,那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纷纷抽了口凉气,站起来大声呵斥:“掌柜,你这都让什么人送菜啊!”

  “存心恶心人是么?还能不能好好吃个饭了!”

  混乱中,小男孩莫名被谁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他面颊上的黑巾顷刻便掉了一截,消瘦蜡黄的皮肤间露出大半血红的颜色。

  那是张难以形容的脸。

  他的左唇角比一般人要长,长到诡异的程度,一直延伸到耳朵前两寸的位置,然而嘴唇又难以为继,于是赤.裸裸的露着分明的牙肉和牙齿,乍一看去像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

  在场的所有人从没见过如此悚然的相貌,唏嘘声此起彼伏。

  无怪乎这几个男子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连项桓瞧了也不由诧异,同桌的梁华更是咋呼出声来,扶着轮椅直往后退。

  “哇,这……这孩子是怎么长的啊?!”

  宛遥深深地望过去,紧皱的秀眉下,双眸含着说不出的怜悯。

  她摇摇头,声音轻到只有在身旁的项桓才勉强能听清。

  “是胎病。”

  从宣宗皇帝末年起,沈家的江山就一直四面漏风,北有突厥南有后燕,前后受敌。如今眼看着是打胜仗了,不知回朝的将士能得到怎样的封赏。

  “今天正好轮到爹爹朝参,”宛遥这样思忖,“等他回家我可以问一问……”

  随即又想起老父素来不喜欢项桓,忍不住担忧,“爹该不会直接对我说他战死沙场了吧……”

  一面想,一面心事重重地拐进坊间的巷口。

  临街的酒楼前人来人往,早起不是食店开张营业的时候,只有个店伙垫脚在擦顶上的招牌,门边蹲着歇脚的挑夫和乞丐。

  宛遥从旁经过时,角落里的两道身影便极有默契地对视,继而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狭小的夹道一览无余。

  在走出百步之后,她就已察觉到数丈外有不同寻常的声音,宛遥没有回头,只略侧目看了看,对方果不其然也跟着缓了片刻。

  太阳照出一长一短,略微模糊的影子来。

  她心里不甚焦虑地颦住眉,收回视线,比及之前加快了步伐。

  而身后之人也同样加紧速度,保持着距离毫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