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总会亮的
  孟孟说:“可是他那么傻,一直担心我吃不好,将来嫁给坏人,动不动唠叨,妹妹啊,哥哥一定要把你喂好。”

  孟孟说:“我不知道嫁给谁,可是,大刀连娶个坏女孩的机会都没有了。”

  孟孟说:“我不要留在这里。”

  孟孟的抽泣变成号啕。号啕的声音淹没在音乐里。

  我一下全明白了。

  是啊,所有的爱护,其实都在无声提醒她,你是个失去者。而所有的爱护,都不能弥补,只是变成一把钥匙,时刻打开非编里锁着的那段视频。

  5

  孟孟辞职,余盐经常找我喝闷酒。他那个水平,喝闷酒跟吃闷棍一样的,节奏非常快,嘴巴里喊一声“干”,杯子往桌上一声“啪”,然后整个人卧倒。

  次数多了,酒量稍微好些。他醉眼蒙眬,说:“张嘉佳,我明天走。”

  我说:“你去哪儿?”

  他说:“我也辞职了。回老家电视台,虽然小城市没大出息,但待遇好点儿,据说年终福利够买辆车的。”

  他又喝一杯,掏出手机,里头草稿箱有条短信,写着:孟孟,我想照顾你。

  我说:“你干吗不告诉她?”

  余盐说:“我能为她做什么?我他妈的什么能力都没有,送她饭票吗?妈的!”

  我猛烈思考,想说服他,他已经再次卧倒。

  我一个人喝了半天,莫名愤怒,直接拿他手机,把草稿箱里那条短信按了发送。

  叮咚一声,短信回了。我吓出满头冷汗,颤抖着手打开,孟孟回了条:你在哪儿?

  我瞄一眼余盐,发现这浑蛋居然坐直了,瞪大眼睛望着我手里的屏幕。我没管他,直接回了地址。

  接着两人面面相觑,余盐的脸色由红转白,怎么又绿了。

  孟孟围着红色围巾到酒吧,坐我们对面,看着余盐说:“听好多人讲,你也辞职了?”

  余盐沉默半天,说:“我明天十点的飞机,你可以送我吗?”

  孟孟站起来说:“如果我去了,就是答应你。”

  说完就转身离开。这屁股还没坐热呢,我大声喊:“如果你没来呢?”

  孟孟停顿一下,没回答,走了。

  6

  第二天我送余盐,大包小包。他一直磨磨蹭蹭,广播都开始喊他名字了,他还站在登机口不肯进去。

  我不催他。他始终望着机场过道,那笔直而人来人往的过道,从一号口到十二号口,中间有超市,有面馆,有茶座,有书店,就是没有孟孟的影子。

  我跟地勤说:“别管这位乘客了,你们该飞就飞吧。”

  余盐站着,背后是巨大的玻璃,远处飞机滑行,升空,成为他发呆的背景。这幅画面,好像放鸽子。

  一个渺小的傻逼,背后升起巨大的鸽子。

  余盐哭了。

  7

  从此我没有孟孟的消息。

  去年出差路过余盐的家乡,他这次酒量大涨,居然换成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