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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进门来,大声喊饿,谭大几步扑过去,一把将弟弟抱起,带出了门。

  这个家的“男主人”,在傍晚时回来了,他看看并排蹲在外的兄弟俩,没说什么,只一瘸一拐走进门,用草席子把女人一裹,就地掩埋。

  夜半时分,他蹲在埋葬女人的土堆前,用一柄小锉刀,狠狠磨手里的珠子。

  谭大坐在旁边,看着面前的土地。

  在这里,人的命……还不如草芥。

  他旁边的这位“男主人”,死活不肯种罂粟,腿被砍掉一截,从此只能瘸腿走路。

  然而,他却在母亲来后,默许了母亲的示好,与母亲在同一个屋檐下,过了两年日子。两人一个出门劳作,一个在家抽吸,竟也相安无事。

  “这个,给你”,长久的沉默后,男人动了,他晃晃手腕,把手里东西塞给谭大:“拿着,给你。”

  “这是什么?”,谭大抬头,缓缓紧手指。

  “凤眼菩提,珠中有佛眼,法力最强”,男人难得偏过头,与谭大对视,咧嘴笑了:“人有八苦,痛苦时多念佛,会有福报。”

  或许这男人,把自己仅剩的福报,都剥给了他。

  他们很快被卷入一场武装斗争,男人中了两枪,伤重而死。弟弟也受了伤,因伤口感染,发起高热。

  他抱着弟弟,疯跑去各处求药,屯药的商人看见他的脸,都对他连连比划,用磕绊中文重复:“钱。”

  谭大没有钱。

  “男主人”不种罂粟,只种些简单的谷物,家中仅能温饱。

  谭大跪在地上磕头,一家家跪过去恳求,直到弟弟煞白着脸,攥紧他的手,才含泪罢休。

  弟弟很快病势沉重,到后来烧坏大脑,看不清东西,临走之前,只拼命把手抬起,哽咽摸他的脸:“哥哥……长什么样……忘了……”

  “忘了,也没关系”,谭大抓住弟弟的手,摸过眼睛,摸过鼻子,摸过嘴唇,他眼泪蜂拥而出,沾湿弟弟的脸:“哥哥帮你记着。”

  哥哥帮你记着,你因贫穷而死。这世上的一切,包括生命与健康,都为有钱人准备。

  谭大自小把弟弟带大,为弟弟付出的心血,比为母亲多出百倍。

  他后来认了贾沙当阿爸,又遇到与弟弟相似的查谦,便把查谦带到身边,寻个能逃的机会,带他逃回了国。

  查谦身手了得,但语言天赋为负,他连母语都说的困难,汉文更是如同天书。

  买语言磁带给他,查谦又不爱学,谭大只得租来录像带,让他从早到晚,循环观看。

  边陲小城气温变化大,雨季也久。还未入秋,天边便雷声阵阵,瓢泼的雨在云中沉坠,即将降落。

  某个乌云遮天的夜,查谦正趴在床上学舌,木门吱呀一声,一个人大手大脚进来,停在床边,对查谦咧嘴。他一口牙参差不齐,黑黄交接,笑容令人作呕:“嘿,小子,谭大在哪?”

  “我在这”,厨房门被推开,谭大端着盘炒饭,冷冷出言:“谁找我?”

  一道惊雷闪过,雷光撕裂两人面容。电石火光之间,谭大知晓了那人的身份。

  是母亲曾经的“供货商”之一,就是他牵线搭桥,让粉头带走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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