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却坚持撑了下来,独独那份韧劲就有多少人比之不得,跟她这么一比,他只是被看了下身体只是件区区小事了。

  何况当时若非有她,他或许死在了那里也说不定,怎可恩将仇报的反过来责怪她呢!

  不过被看了眼而已,又没掉块肉,吃过亏的,天大的救命之恩与之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依望刚自顾自劝的想开了些,接着又听她缓缓叙述道:“父母忽然病逝,又无兄弟亲友,我只得一个人过日子,提不动重物,干不了困活,几乎百无一用,用完了父母留下的余钱,差点饿死。”

  想到那时的道路艰难,她不尽苦涩的微微勾唇,笑容浅淡的几乎看不见。

  这么多年过来早就放下当初那些事,也习惯不落人前,她不愿当着依望的面显露太多软弱,好似身世多么可怜凄惨,受人同情,便提笔在画到一半的伞面上补着银霜落雪。

  补了几笔后平静许多,方徐徐说道:“幸而两只手算是灵巧,丹青山水皆是画得尚可,但我没有生意来源,初时只好上了窑坊倌馆给歌妓小倌们画扇子,攒足银两后才能开了这家伞坊,因此而坏了名声,没谁愿意和我这个混迹红尘的女子亲近,所以我至今仍是一人。”

  这女子说到后面时语气沉稳平淡,好似说的是别人家的故事,把当初的苦难袅袅几笔简单带过,依望听着的心不禁跟着一揪一揪的泛疼,亦是明白过来为何她区区一介弱女子敢把在雨夜里遇到了满身鲜血的人带回家,还悉心养护着。

  反正名声都坏了,那么再坏再好一点又有何妨。

  “那之后我一人守着这家画铺子多年,无人来跟我提亲,我也不大在意这些。”

  一朵银雪海棠在柳卿卿笔下灼灼开放,她一笔一笔细致的描绘花骨细节,云淡风轻道:“而刚才的媒婆,是替银楼方家的方员外提亲。几日前我曾去过方府给五小姐送伞,被方员外路过看见了,便想要我做他的第九个填房。”

  柳卿卿生的不算貌美倾城,但胜在五官温婉如青柳,气质素雅大方,一颦一笑皆是温柔斯文,比之大家闺秀也差不到哪里去,若非她名声有损,自然多的是踏破门槛的好亲事,任她挑选。

  可现在除了那娶了八个妻妾的方员外,竟是无人敢上门叨扰,唯恐招惹亲友鄙薄,旁人议论。

  那方员外儿孙膝下环绕,想来年纪不轻,半老头子大腹便便,足以当柳卿卿的长辈,而且只是路过见她一面就上门求亲,看来不仅年迈臃肿,还是个不看脑子的好色蠢货。

  她这样清傲坚韧如柳条的性子,当然是不愿意嫁给那种好色可憎的糟老头子。

  何止她不愿意,便是他,亦是极其不愿意的,想起那时媒婆苦劝她的话,依望心中不由生气,便柔了声气,颇为郑重的告诉她:“你这样好的姑娘,他配不上你。”

  一听这话,柳卿卿就忍不住的嫣然,转眼看住他,含笑问道:“他配不上我,谁配得上我?”

  她的眼神明媚如重重山岚,是把人笼罩在其中舍之不去的美景,很美,也很固执,依望一时语塞,避开了她的目光没敢看她。

  于是柳卿卿侧开脸,顿了半刻,忽地缓缓道:“我本来都打算好一个人孤身到老,老后就入了尼姑院青灯古佛相伴,想来除了寂寥些也没什么别的不好。可是有一晚雨夜我送伞回来,独身撑伞走在巷子里时身旁无人,唯听雨声滔滔,忽然就觉孤冷入骨,十分难过!那时我不由想到戏文《牡丹亭》里唱的柳生夜深入梦相遇佳人,想着若是也有个人能在此刻与我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