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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阳说完一小段,手托铜盘转圈钱。转眼日落西山,一天的工作完成,射阳拾东西走出酒楼。寻个僻静无人处,放下剑板渔鼓,靠墙根儿站着,似在等待什么人。

  片刻后从酒楼里闪出几人,正是刚刚叫好叫得最大声的。射阳从怀里摸出铜板,与众人分了,这才真正踏上回家的路。数了数剩下的铜板,皱起眉头,心道寻人喝,果然剩不了几个钱,再这么下去可养不起家里那个蹭吃蹭喝的乞丐。不过射阳天性乐观,当下也不多想,哼着小曲,踱着方步往回走,顺便在路边摊子上买些吃食带回去。路过酒铺,想到今日是自己生辰,需庆祝一番,便进去拎两坛上好花雕出来。酒铺门口有卖糖人的,有一个糖人捏的栩栩如生,煞是好看,有点像家里那个乞丐,咬牙买下来,藏在怀里,准备寻机送给他。买完这些东西,兜里一共只剩三个铜板了。

  射阳本身比乞丐也富不了多少,只有说书时那一套能见人的衣服,每日去说书前换上,平日住在一座废弃的土地庙里。一年前射阳家乡闹蝗灾,逃荒来到此地,进了土地庙便见到一个乞丐躺在角落里,浑身污秽,衣服已穿得辨不出原本颜色,脸上须发乱糟糟看不出原本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很亮,显示着此人的生气。

  这乞丐实是射阳此生见过最懒之人,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每日缩在角落,一躺就是一天,射阳从未见他出去乞讨干活。到了吃饭的时候,射阳不好意思一人吃独食,将吃食送上,那人也不说谢,抓过就吃。射阳若是不给,他便不吃,瘦得皮包骨头。射阳看他可怜,便如养了只小狗般,按时伺候吃喝。有时射阳在酒楼受了委屈,回来絮絮叨叨地向他诉苦,他也不搭言,用那双因脸颊的消瘦而更显大的眼睛望着他,射阳有了倾诉对象,日子不再孤独寂寞,两人相处倒也融洽。

  今日射阳回来,那乞丐果然还如以往般躺在角落的草席上,背对着自己,双手抱膝,将全身缩成小小的一团,似乎被全世界遗弃的姿势,散发着一种沉默的悲凉。射阳将酒食放下,拿出两只缺口的破碗,将较好的那只放于对面,满上酒,又给自己斟了一碗。乞丐闻到酒香,慢悠悠从草席上爬起来,弓着腰踱过来,盘腿坐在地上。

  射阳端起酒碗,刚要说话,那人已一饮而尽,喝酒的样子极为豪爽,让射阳想起评书话本里那些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的江湖英豪。

  射阳微笑着又给他满上。

  他一扬手,又是一碗见底。

  射阳倒酒的速度都不如他喝酒喝的快。

  连喝四碗,一语未发,神色不改。

  要喝第五碗,射阳伸手止住,“今日是我生辰,你慢点喝!看不出你酒量这么好啊。”

  乞丐抬起头,眸子清亮,无丝毫醉意,他的眼睛就像结了一层冰,看不出内心真正的情绪。整张脸过于消瘦,最漂亮的就是一双眼睛,他的眼睛给人一种纯净之感,因纯净而空旷,因空旷而无法揣测他的悲喜。

  “我以前……三杯必倒。”

  他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得就像风雨过后的天空,但是这天空聚满乌云,似乎马上还要有一场大雨,乌云汇聚着,酝酿着,压抑着,偏偏不肯下雨下个痛快。

  “你我相识一年,还从未听你提过以前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踽踽独行的人生路,于拐弯处相逢陌生人,相交一场,不必事事刨根问底,乞丐从未问过射阳的过去,射阳便也不问他,这次听他主动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