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
  那一年,母亲把素白的长绫系在房梁上,踢翻了脚下的凳子。

  那一年,年幼的自己只能颤巍巍的缩在角落,看着母亲的尸体在房梁上晃来晃去,母亲身后是至高塔冲天的火光。

  也是那一年,头一次看到坚强的父亲哭的撕心裂肺。

  季独酌有时恨那恶魔在风雅颂造下的连天杀业,有时又觉得反而要感谢那个恶魔。若不是他,父亲永远也发现不了自己的感情。于是那一年之后,父亲对外散出自己暴病而亡的消息,抛了权利争斗堕入空门。

  季独酌在睡梦里翻了一个身,朦胧中,似乎见到桌上的烛火结了一枚灯花。

  那枚烛火一点点变多,慢慢的,成了一片火海。古铜跪在火海中,对着墙上的修罗杀阵忏悔自己的罪孽,手下一遍又一遍的写着〃父债子偿〃。

  季独酌看着古铜的背影,突然想:当年父亲辜负的人实在太多了,父债子偿,父债子偿,要还债的不止是古铜,其实还有自己。

  他这样反反复复的想着,人便从梦中醒来,转头去看,冬日第一缕晨光正好穿透窗棱,洒进屋子里。

  屋内虽然仍是一片昏暗,但已有了光明。

  只需要一点点光芒,即使在严冬,也能温暖人心。

  洗漱完毕,用过早饭,季独酌给了客栈老板几百两银子,遣散了众人。诺大的客栈一下子空荡荡的,只余他一人。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捏碎香饼,用烛火点燃几只篆字古檀香,俯身坐在一张小几前。几上斜c一枝殷红的梅花,梅花下有一张瑶琴。

  琴声响起的时候,一轮红日正好从天边跳出。

  引过宫商,再弹角羽,指下琴音铿锵,铮铮如潮。

  好一曲《十面埋伏》。

  曲子弹到高c,音调越升越高,砰的一声,客栈大门被踹开。

  季独酌抬起头,空旷的大厅里,看到安陆逆着晨光走来。

  安会长一步步走到面前,手里拿着他的睚眦宝刀,笑道:〃季楼主,你今天又要演一出空城计么?〃

  他说着,从客栈的屋顶跳下数十个人,而客栈的门口也围拢了一百多弓弩手。

  季独酌面不改色,睫毛下垂,仍旧神色安详的弹着他的琴。

  安陆走上前,用手盖住季独酌的手掌,阻止他再弹下去:〃季楼主,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吧?你今日下令围剿汉y会,一定以为我此时定是死无全尸吧?。。。。。。谁知,啧啧,你风雅颂出了叛徒,早就把你的每一个决定都通知我了。〃

  季独酌被他攥住手掌,抬起眼,安静的看着安陆,脸上半分畏惧也没有。

  〃可惜这手呀。这么漂亮的手,马上就会变成一摊碎r。〃安陆把他的手放回琴弦上,〃好好的,弹什么《十面埋伏》?换成《将军颂》吧,我比较喜欢这个曲子,够豪气。〃

  季独酌的目光在包围他的众人身上一转,微微一笑,手下指尖如飞,《将军颂》的调子便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

  安陆听了一阵曲子,倒背着手,夸奖道:〃季楼主,你的琴弹的真好,安陆十分喜欢,所以决定回答你一个问题。季楼主,你想不想知道是谁背叛了你?〃

  季独酌拨完最后一个音,手上做了个收势:〃风雅颂的事自有风雅颂自己来解决,不劳安会长c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