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
碗;要不就滚回去。大乃乃道:我才不吃你的东西呢。

  面条煮好后;母亲盛了满满一大碗;让姐姐给大乃乃送过去。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姐姐跑得急;摔了个狗抢屎;那碗面条泼了;碗也碎了。为了不让姐姐回来挨骂;大乃乃从自家碗橱里找了一个碗让姐姐端回来。

  姑姑是个极其健谈的人;我们都愿意听她说话。吃完面条后;她背靠着墙壁;侧坐在我家炕沿上;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她踩着百家门子;见识过各种各样人;听过许许多多的逸闻趣事;转述时又毫不吝惜地添油加醋;这就使她的谈话像评书一样引人入胜。八十年代初;当我们从电视里看到刘兰芳的评书连播时;母亲就说:这不分明就是你姑姑吗?她要不当医生;说评书也是一张好嘴!

  那晚上的谈话;还是从她在平度城里与日军司令杉谷斗智斗勇开始。那时我才七岁;姑姑看我一眼;说;跟跑跑差不多大;就跟着你们的大乃乃和你们的老乃乃去了平度城。到了那里就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门口有两条大狼狗看着。那些大狼狗平日里吃的都是人r;见了小孩子就伸舌头。你大乃乃和你老乃乃整夜地哭;我不哭;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大天明。在黑屋子里关了不知道几天几夜;把我们挪到一个独立小院里;院子里有一棵紫丁香;那个香啊;熏得我头晕。来了一个穿长袍戴礼帽的乡绅;说是杉谷司令要请我们赴宴。你老乃乃和你大乃乃只知道哭;不敢去。那乡绅对我说:小姑娘;劝劝你乃乃和母亲;让她们别怕;杉谷司令没有害你们的意思;只是想跟万六府先生交个朋友。我就说:乃乃;娘;别哭了;哭管什么用?哭能哭出翅膀来吗?哭能哭倒万里长城吗?那乡绅拍着手说:说得好!小姑娘太有见识了;长大了肯定是非凡人物。在我的劝说下你们老乃乃和你们大乃乃不哭了。我们跟着那乡绅上了一辆黑骡拉的轿车;不知拐了多少弯。进入一个高门大院;门口站着双岗;左边是黄皮子;右边是日本兵。那大院很深;从大门进去;一个院子套着一个院子;仿佛永远走不到头。最后进入一个大花厅;门窗隔扇都是雕花的;太师椅子都是檀木的。那杉谷司令穿着和服;手里握着一把折扇;不紧不慢地摇着;一看就是个文化人。说了一些之乎者也的话就招呼我们上席;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你们老乃乃和大乃乃不敢动筷子;我可不管那一套;吃这个狗日的!用筷子不得劲;索性用上了“皮笊篱”;大把抓着往嘴里塞。杉谷端着酒杯;笑眯眯地看着我吃。吃饱了;双手放在桌布上一擦;我的困劲儿就上来了。我听到杉谷问我:小姑娘;让你父亲到这里来好不好?我睁开眼;说:不好。杉谷问:为什么不好?我说:我父亲是八路;你是日本;八路打日本;你不怕我父亲来打你吗?

  说到此处;姑姑捋起袖子看了一下手表。那时候全高密县里不超过十块手表;我姑姑竟然戴上了手表。哇!我大哥一声惊呼;我们家只有他见过手表。他当时在县一中上学;他们的从苏联留学回来教俄文的老师戴着一块手表。我大哥哇完之后就喊:手表!我与姐姐也跟着喊:手表!

  姑姑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把衣袖放下;说:不就是块手表吗?咋呼什么?她故意的轻描淡写更加重了我们的兴趣。先是大哥试试探探地说:姑姑;我只是远距离地看过我们纪老师的表……您能不能让我看看……我们跟着大哥说:姑姑;让我们看看吧!

  姑姑笑着说:你们这些小家伙;真是淘人;一块破表;有什么好看的!她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把表摘下来;递给我大哥。

  母亲在一旁大声提醒:小心!

  我大哥小心翼翼地接过表;先捧在手心里看;然后放到耳边听。大哥看完了;转给姐姐看;姐姐看完了;转给二哥看。二哥只看了一眼;没来得及放在耳边听响就被大哥抢了回去;还到姑姑手里。我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