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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得一破烂焦黑的锦袋。

  当中玉簪,已断成七八截,白光破碎,一如斯人。

  大雨倾盆而下,散发滚着水珠贴在那人脸上,于梦境之外根本看不清表情,可却终在视野渐渐淡去之前,听到了一声无喜无悲的低哑苦笑。

  蛊毒入体,失血过多,加上坠崖外伤,淋雨风寒,司徒凛一病不起,九淼请来多少医官皆束手无策,只言其毒已入骨,病已至濒死,须得靠自己之信念方能撑过此遭。

  而苦苦挣扎半月之后,那榻上之人竟真真有执念未消般缓过一口气来,只是时值方有神志,又强撑着下了地,寻得那断簪鼓鼓弄弄。

  七日后,他终开门而出,禀退一切探望者,孤身雇车前往洛阳。而众人入室内时唯见木桌之上断簪黏合如新,然裂痕仍在,不复昔年。

  彼时的东都,严冬冷意未消,一城花木不过刚刚披上薄绿,正中的客栈人烟稀少,冷清至极,司徒凛买了几坛酒,坐在观景台上任冬风肆虐,拍开泥封,一坛接一坛喝。

  回廊中,牡丹尚未抽出骨朵,而那与他相约共赏之人,亦再也不会前来。

  瓷坛渐空,灯火终灭,醉意与疲累浮上身来,室内身影颓然倒下。

  云濯不忍再视。

  坊间话本里,那些痛失所爱的才子佳人往后会如何作为,他已记得不甚清明,大约或苦守余生,郁郁寡欢,或寻寻觅觅,终不得求。三年前,他最怕旧时归离潭前颓废的司徒凛再出现一次,故而三番小心,不告而别,自以为将情仇恩怨一肩担去,便能护那人周全。

  可直至此刻,才方知那日自南疆崖上凛然了断,坦荡跳下之时,就已是千错万错。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先背誓的人是自己,害他至此的人,也是自己啊。

  云濯在那倒地的人身边半跪下来,颤抖着双手去扶他的肩膀,眼前湿意一片,渐渐模糊。

  可梦境虚妄,十指一滞,终只倏然穿过那抹紫。

  纸窗开合,夜风又起,幻象渐散。

  不知多少日后,闻讯赶来的凌薰敲开了客栈房门,室内酒意未散,司徒凛却比之先前多了几分清醒,面色苍白不减,一袭紫衣单薄。

  “走吧。”

  未及门口少年出言安慰,他倒先拍了拍那人的肩,哑声道:“该回九淼了。”

  “师兄!”

  凌薰拽上他的袖子,眼中欲泣:“我知你难受,借酒浇愁也好,睹物思人也罢,哪怕向我诉苦也可……不必如此强撑。”

  司徒凛不语,撩起衣摆跌跌撞撞向门外走,却终被欲言又止的凌薰一把拦住。

  似早有所感,他轻轻推开少年的手臂,低声道:“借酒浇愁,睹物思人,已经够了。”

  “……师兄?”

  凌薰目露疑色地跟上他。

  “我这个人,很自私。”

  司徒凛道:“不为名节地位,亦不为苍生大义,一生原是无牵无挂,唯想倾尽所长,护得至亲挚友挚爱平安无虞。”

  语至此,他又忽顿了顿,想起什么般自嘲一笑:“然大概是我倒霉,归离潭和南疆我终都去晚一步,谁也没护得住……”

  凌薰闻言一怔,含泪摇了摇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