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天將畢狐
�不准让夏怡禾出马车。这一车东西,除了心腹兵官,自也没有人敢动得。说来,夏怡禾在此处还挺安全。

  原来九旈算准了刑心还要找这夏怡禾。一回了东疆,她果然带着银爻虎,上将军帐搜了几次,九旈只道兵荒马乱,找不着人,不定途中让士兵省麻烦丢了。

  要让牠那银爻虎牙刺穿,灭散了这地伶千方,他可不乐见。

  士兵鬼门关前绕一回,还活着的,自要好好感受那生之趣。东疆营地,留驻了九旒提过的逍遥帐,营里不分日夜,不时有女人哭号。夏怡禾一人缩在马车里,听得胆战心惊,摀了耳蜷成一团,那恐惧似乎从没离开过她。车门一开,她总是不自主的惊跳,无比担心,会不会哪日,突然就轮她让人拖出了马车。

  然日夜几换,只果子李与那兵官,会轮流来照管她。大多时候,她见不着任何人,也再没见过九旒。她不知道九旒何故就这么将她像这一车物品似的搁着,也没要她做什么活儿。就这么过了几日,安安静静的,无波无澜。

  降了霜,单薄的车厢,冻得似冰窖。

  这日夜里,轮换果子李守她。他悄声进了车,想看看她。

  车上御寒的东西,早都入了将军帐。夏怡禾只着了件夹袄青衫,缩在一堆乾草中,用一头长发勉强裹着身子,瑟瑟抖抖,睡得极不安稳。

  半掩的车窗斜照进了些月光,映在她半边颊上,一片泪痕未乾。她在这里,再不似从前乐观,睡一觉,便海阔天空。

  她总是在哭。

  他有些犹豫的躺到她身旁,拉开了身上的毡衣,披了一半在她身上。

  那极轻的动作仍吓醒了她,她剧烈一抖,几乎要弹起身子。

  「我,阿禾。是我。」果子李稳住了她,要她躺了回去,自个儿侧过了身子背对着她:「吓着你了,你…继续睡吧。我只不过,瞧你都要冻坏了。」

  「阿李…。」见是果子李,她安心了些,道:「你…你衣袍这么着会冷,还是穿着吧。」

  「行了,不跟你分一半了吗?赶紧睡,寅时我走了,可没这么暖和了。」他缩了颈,闷着头说道。

  「喔…。」她缓转过了身缩着,那毡衣也不大,两人就这么抵着背。

  「妖气,你定是狐狸。」他还记得她第一次独自到山门市集摆摊,便让他泼了满身符水。

  她那时,也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却已不如同龄孩子稚气。沉沉揹着框子,落了一地瓜果。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我不是狐狸,我是阿禾。」她拿了块布帕,将脸擦了擦。

  他不信,她那身怪里怪气的花香,让他闻了躁动,她那张脸蛋,瞧了要心神不寧。

  「我查清楚了,你没爹没娘,祸及长辈,扫把星。」接连几日,他拿着竹剑对着她,仍日日泼她一身符水。

  「我不是扫把星,我是阿禾。」她总是这么淡淡道着。

  「扫把星阿禾!」他竹剑挥了挥,掀倒了她一篮青梅,一粒粒绿艷艷的果子震震颠颠,滚了满地。

  泠泠四月春,天际飘摇落雨,她什么也没说,提了篮急急奔出了躲雨的簷廊,一片泥泞中捡拾青梅。

  屋簷坠下一串串雨珠似帘,她短短瀏海打湿了贴在额上,一张他称作妖艳的脸,分不清是泪是雨,满眼转着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