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拿了个便当进来问我:「你早上去废弃物处理区视察了?」

  我点点头,拆开筷子打开盖子,专心的吃饭。

  「怎麽会想到去那里?有什麽新想法是吗?」

  我摇摇头,认真地品嚐极富盛名的池上便当。

  <想跟池上米并驾齐驱。>吃完便当,我拿行事历翻到最後一页的备忘栏,用粗笔写下这行大字。

  我爱人抬头看过来一眼,然後淡笑不语的继续收拾,用餐巾纸揩去茶几桌面的油水渍,再将空的便当盒束起放进垃圾桶。

  我坐下来默默的等,等他收拾好,走过来告诉我他的想法。

  「就快了。」他一靠过来,就用他的大拇指擦起我嘴角的一粒熟米:「用你从台东收回来的种下去改良的新品种就快收割了,我有预感,你这次就能成功。」

  (三十一)

  我最後成功了吗?依我的标准来说,没有;依我爱人的标准来说,我已留名在内政部农委会的水稻沿革大事记之上,等我百年後,就可享受名垂青史的名人规格了。

  在我愤而离家前,与我合作的农家们总共配出十三项新品种,籼米(在来米)品种占六,蓬莱米占四,糯米占二,长米占一。其中的台梗n号、s号,台中籼x号成功获得日本客户的青睐,每一季的订单都见涨。

  不过,完成我最高目标的,却是我在任上聘的那位女性农业博士。

  我为了开拓欧美市场的大量订单,连连以最自豪的品种、用低价促销的方式、走连锁超级市场的行销路线,在许多国家遍投叩门砖。

  我的策略是不惜成本,就盼吃上瘾的回头客能越来越多。至於这一块的亏损,自然是由内销以及销日的盈余来补平。

  女性农业博士原本是技术顾问,我甩手不管後父亲不知听了谁的话,竟破天荒的不再歧视女性,拔擢她接替我做三个厂的总经理。

  她未婚,有拼劲、更有头脑,耐心的缩小范围以温度、湿度、配上不间断的杂交去微调台中籼x号,她在改良上有慧根又有恒心,成功绝非偶然……

  问我为什麽要辞职?唉……说来话长,往事不堪回首。

  什麽?真的想听?不嫌我厚话(话涝)?好吧,那我就大概说说,大家就随便听听吧。

  丈夫有外室,不只一房,还把外头的野种抱回家来交给女佣跟大儿子大媳妇的孩子们同吃同睡,母亲悲伤一阵子後算是心死了,不想再回那个家,想振作重心却无处可放,看己腹所出的三个孩子也就小儿子尚未成家,索性旧皮箱一拎,跟自家二弟一番比划,让二舅将她送到我住的别墅来。

  先前找不到现在热呼呼送到我眼前的大活人,我怎麽可能不高兴,不欢迎?可当母亲真的住下来,才三天,每天从踩进家门的那刻起,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原本无比惬意的两人世界,突然加进来一个时时留意丈夫、什麽都替他服务周到的婆婆,还找人给丈夫安排相亲的饭局,寻常当人妻子的这时会做何感想?应该是生气吧?

  偏偏我爱人,他就不是寻常人。母亲安排好,他就载我去,从不拉下脸,从来不抗议,跟我在办公室的里间,那仍旧是玩到尽兴,尽情缠绵。我看不透他内心的盘算是什麽,问又问不出结果,索性我也横下心当个顺从的乖儿子,对这样的安排淡然处之,不再拒绝。

  反正我就是看谁都不中意,你又能耐我何?我的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