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
  一年以后,这一音乐动机在他第135曲,也就是他最后一部四重奏的第四乐章里,作为

  基本动机重现了。那时候,贝多芬已经忘记了德氏的钱,“非如此不可”取得了较之从前庄

  严得多的情调,象是从命运的喉头直接吐出来的指令。用康德的话来说,连“早上好”一词

  用适当的声音读出来,也能成为某种形而上命题的具体表现形式。德文是一种语词凝重的语

  言。“非如此不可”不再是一句戏谑,它已成为“derschwergefassteentschluss”(艰难或

  沉重的决心)。

  贝多芬把琐屑的灵感变成了严肃的四重奏,把一句戏谑变成了形而上的真理。一个轻松

  的有趣传说变成了沉重,或者按巴门尼德的说法,积极变成了消极。然而,相当奇怪,这种

  变化并不使我们谅讶。换一个角度看,如果贝多芬把他那四重奏的严肃变成关于德氏债款那

  无聊玩笑般的四声二部轮唱曲,我们倒会感到震惊。假如他这样做了,那么他的做法例与巴

  门尼德的精神相吻合,使重变成了轻,也就是,消极变成了积极!开始(作为一支未完成的

  短曲),他的曲子触及伟大的形而上真理,而最后(作为一首成功的杰作),却落入最琐屑的

  戏言?但我们再也不知道怎样象巴门尼德那样去思考了。

  我感到,那严厉、庄重、咄咄人的“非如此不可”,长期以来一直使托马斯暗暗恼

  火。他怀有一种深切的欲望,去追寻巴门尼德的精神,要把重变成轻。记得他生活的那一

  刻,他与第一个妻子以及儿子完全决裂,也领受了父母对他的决裂,他得到了解脱。在整个

  事情的最深层,他除了反抗自称为他沉重责任的东西,除了抵制他的“非如此不可”,除了

  由此而产生的躁动、匆忙和不甚理智的举动,还能有什么呢?

  当然,那是一种外在的“非如此不可!”是社会习俗留给他的。而他热爱医学的那个

  “非如此不可”,则是内在的。他经历的磨难如此之多,内在的使命感越是强烈,导致反叛

  的诱惑也就越多。

  当一个医生,就意昧着解剖事物的表层,看看里面隐藏着什么。也许使托马斯离开外科

  道路的,正是一种欲望,他想去探询“非如此不可”的另一面藏着些什么。换句话说,现在

  他想知道当一个人抛弃了他原先视为使命的东西时,他的生活里还将留下一些什么,

  这一天,他去报到。一位好脾气的女人,主管着布拉格全城的商店玻璃清洗和陈设事

  宜。从他们见面起,他就面临着自己选择所带来的后果,各种具体而不可回避的现实问题。

  他进入一种震惊状态,新工作开始的几天,都一直被这种震掠所缠绕。但一旦克服了新生活

  中令人震惊的陌生感(大约有一周之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简直在享受一个长长的假日。

  他于活可以无所用心,自得其乐。现在,他明白了人们(他通常可怜的人们)的快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