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
��力总不能完全集中。哐哐,织机的响声更清楚地钻进耳中,这声音和百里奚村云纬家那台织机的响声完全一样,就在那哐哐的响声中,云纬那白嫩娇俏的脸庞渐渐浮来眼前晃动。达志,你渴吗?这是红糖水,快喝一口!他分明地听到云纬在笑对他叫。呵,云纬,我待一会就要去见你,你右手中指上的伤好了么?我上回给你的那个发卡戴上了吗?你戴上那个发卡会格外漂亮!…… “嗯?!”背后突然响起爹的声音,头上的辫子也同时被扯了一下,疼痛使他骤然从对云纬的思念中回过神来。“读到哪里了?”尚安业的声音冷厉威严。“这儿。”达志慌慌地指了一下书本。“好了。”尚安业从嘴上取下烟袋。达志松了一口气,爹已吸完了三锅烟,而且并未看准他已经走神,今日的晨读算是已经结束。下边该是每天必背的那三段话了,达志仰了脸,不待爹再催促,就低声而熟练地背了起来: “自唐武德八年始,吾南阳尚家从丝绸织造,迄今已千二百七十五年,绩煌煌。北宋开宝二年,吾尚家所出之八丝绸,质极好,被中外绸商誉为‘霸王绸’,所产之大部,贡皇室;亦有一部售西域,吾家最盛时,织机四百四十七张,桑田八百亩。南宋建炎元年,因战乱,绸业凋敝,吾家织机陡降至十一部。元至正六年,遭兵燹,家毁几尽。明景泰七年,重振祖业,开机有四。万历十一年,织机增至一百七十九,所织之炼白山丝绸,重被中外绸商誉为‘霸王绸’,除贡皇室外,大部被西域商人买走。道光五年,因水旱连连,税苛,停业卖机。同治二年复产至今。 “现传吾之家业,有织机七,机房四;有丝房二,织房四,染房二,店房二,库房二,住房三;有机户四,有桑园一个,树十五棵。 “列祖列宗在上,达志生为男儿,有生之年,发誓不忘数代先人重振祖业之愿,力争使尚家丝绸重新称霸于中外丝绸织造界,再获‘霸王’美誉!” 这几段话因为每日都背,已经滚瓜烂熟,达志知道自己不会背错。果然,爹点了点头朝他挥手:“去吧。” 达志如卸重负地舒一口气,拔脚就走。 “等等!”尚安业又喊住儿子,沉声叮嘱:“记住,今日去盛云纬家,收绸交丝之事办完就回,不可耽误太久,两家议婚之事,也不须由你多嘴!更不能顺口应承啥子。大丈夫当时时明白,人活世上,要紧的是要创下一份家业,让人敬佩,而不是去和女人缠在一起!” “晓得了。”达志小心地回答,待爹又挥了手后,才急忙向前院走去。 达志在库房按规定的匹重,把预备交与云纬家和另外一家机户的丝一匹一匹秤好包好时,东天已是鲜红一片如倾了染绸的染料一般。达志为了能按时在午饭前回来而又延长和云纬在一起的时间,决定去灶屋里拿两个馍边吃边走。 达志跑进灶屋,喊了声娘就去掀锅盖:“咋,都是些杂面馍?”他边伸手去锅里拿边叫。“眼下春荒还没有过去,咱能吃上杂面馍就是福气了。”娘向灶口里填着柴,叹息着说。看见达志拿了馍张嘴要去咬时,又忙用烧火g敲了一下他的腿弯,嗔道:“张嘴就吃?忘了先要干啥?” 达志闻言伸了伸舌头,忙绕到门后,探出舌尖在悬挂着的一个白纱布包上舔了一下,舌尖收回时,达志已被苦得连皱了几下眉头。那是一个装满了黄连粉的纱包,天天悬挂在那儿,用处是每天早上,让达志在吃饭前用舌尖舔一下。这是尚家祖传下来的训子家规,用意父亲没给达志讲过,但达志已经体验到的一点好处是:舔了这纱包后,再吃别的啥样饭菜都是甜的。 达志拿了两个杂面馍背了丝包向门外走时,娘又心疼地追出来,朝他手里塞了一个煮熟的咸j蛋:“记住到机户家向人家要碗水喝。”达志就着咸j蛋啃着馍,快步走出挂有“尚吉利 大机房”招牌的院门。 太阳已经探出头来,达志从西城墙的一个豁口里出城来到梅溪河岸上时,阳光已把河岸铺满。青草尖上有露珠在闪,柳树枝上有鸟儿在跳,清澈的水面上有花瓣在旋,达志张嘴吸了一口含有青草和水草气息的空气,快活地叫了一声:呀—— 他远远地望一眼西岗上那隐约可见的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