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部分
像她活着的时候那样,想着她。爱情是不会死去的,因为那是爱,真正的爱哪。一个人的身上能得到永恒的东西,不就是爱吗?!

  时间是永恒的,大地天空宇宙是永恒的,但那是属于大家的,而只有爱是自己的,可以属于一个人,真的。

  张鸿远踏着雪花来北院。一进家门,坐在黄杏身边的j四放声号了一大声。那号声就像大灰骡挨了痛打时发出的哀凉的嘶叫。

  张鸿远的眼中噙着泪,一声没吭,察看了察看四婶的穿戴,便又转身出了门。

  张鸿远没想到四婶会走到四叔的前面。身患绝症的四叔没有死,而好端端的四婶却一夜之间悄然离开人世了。但是,j四没有想到侄儿为什么一言未发,心事重重地就走了。

  按照往常的惯例,黄杏死了,应该由黄杏的子女为大的,挨个儿叩头通知家长们。但是,黄杏膝下无子无女,按照亲族传统由张鸿志顶门作过房儿子。张鸿远不是弟弟亲自叫来的,是由大烟筒告诉刘瑞芬,刘瑞芬又告知张鸿远的,所以张鸿远看罢四婶又转身走了。

  张鸿远有意避开与弟弟鸿志碰面,内心里却是死死咬定一个理,要等着弟弟叫,要弟弟首先开口。

  三年了,张鸿远与弟弟如同陌路人。兄弟见了面装着视若无睹。路上相逢,远远会相互避开,每一次相遇相逢,犹如过一次鬼门关,心提着,气堵着,如同仇人似的。

  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有什么过不去的沟沟坎坎呢?这个念头撕扯着张鸿远,多少个晚上转展难寐。他多想有一个绝妙的办法,能使兄弟和睦如初,可是,多少次相逢多少次相遇,也许彼此真诚地看一眼,也许彼此开口来一声平平常常的问候,一切的一切,嫉恨,怨怒和不满都会烟消云散。

  可是,决心难下,口更难开。

  人,不是迈不过现实生活中的槛,而是迈不过心中的槛哪。

  快中午了,雪花覆盖了山岗村庄。披在村庄的苍黄的衣装换过去了,村庄换上雪白的衣装。

  张鸿志从煤窑被叫了回来了。自从跟哥哥翻了脸,猛子被抱走,张鸿远志觉得自己生活在了凄凉感伤的笼子里。

  一个人没有欢乐的寂寞,是死一样的寂寞;一个人曾经有过欢乐,而欢乐丢失后的寂寞,是欲死不得,欲活不能寂寞。

  生活比以前更加寂寞了。

  当大眼睛小丑告诉张鸿志,四婶死了,让快去,他犹豫了半天,才动身往家走。他不想,也无心去管四婶拖灵穿孝呢?!

  “怎?这么早就回来了?”周玉香有些吃惊,以为张鸿志病了,着急地问,“病了?”

  张鸿志脱去黑污污的已看不出来本s的工作衣——窑衣。周玉香赶快给他端上热水来,张鸿志抹了两把脸,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这才说道:“四婶死了。”

  “死了!她死了叫你g什么?张家的人又没有全死绝!“周玉香唠叨起来。

  “什么话?”张鸿志双手放在脸盆里,脸上淌着水,双眼瞪着周玉香说。“我是写过纸的。写了纸给顶门,不回来不让人笑话?”

  “纸?一张破纸,有什么?扯了不就完了?”周玉香给张鸿志换了一盆水。

  张鸿志说:“写纸就是写纸。你扯了,人家没扯。也不是光你有一份儿。”

  “嗯!你给人拖灵戴孝,养老送终,谁又管你!真是不觉死!“周玉香恶狠狠地将洗脸水泼到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