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哈罗德、远足的男人与喜欢简·奥斯丁的女人
踪。 不时可以看见路旁房屋门后有只狗,或是排水沟边一头毛茸茸的 獾。路旁的樱桃树站在厚厚一裙花云里,一阵风吹过,便散下一地 五彩的糖果纸。无论再有什么突如其来的际遇,哈罗德都不会担 心。这种自由的感觉太珍贵了。

  “我是爸爸。”六七岁的他有一次这样对母亲说道。母亲饶有 兴趣地抬起头。他为自己的勇气吓了一跳,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好。只有戴上父亲的低顶圆帽,穿上他的睡袍,不满地看着空空如 也的酒瓶。母亲的脸僵住了,他想自己至少也会得到一巴掌吧。但 叫他大吃一惊、大喜过望的是,母亲突然仰起了柔软的脖子,房间 里响起清脆的笑声。他甚至能看到母亲整齐的牙齿、粉色的牙肉。 她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真是个小丑。”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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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这间房子那么高大,好像已经长大成人一样。他也笑起来,一开始只是咧着嘴,后来渐渐笑得前仰后合。从 此他开始努力寻找各种让母亲笑的方法:讲笑话,扮鬼脸。有时奏 效,有时没什么用。有时他不小心打到旁边的东西,她还不知道笑 点在哪儿就笑出来了。

  大街小巷,哈罗德一条条走过。路窄了,又宽了,上坡了,又 拐弯了。有时几乎要贴着路旁的树丛,有时又可以甩着胳膊大步地 走。“别走到那些裂缝里,”他听到自己跟在母亲身后大声喊着, “那里有鬼。”但这次她看他的眼神好像根本不认识他,而是迈步 跨进每一道裂缝。他只好跟着她跑起来,伸长双手,疯狂地摆动。 但是要跟上琼这样的女人实在太难了。

  哈罗德两只脚后跟都磨起了新的水泡。下午脚趾上也磨起泡来。 原来走路也可以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他满脑子能想的就是水泡。

  他顺着b3344国道从希思菲尔德走到奈顿,又到了查德利。身体 这样疲劳还走了这么远,真是竭尽全力了。他找到一间房子过夜, 懊恼只勉勉强强走了五英里。第二天太阳一出来他就逼自己动身, 一直走到日落,那天他走了九英里。清早的阳光透过枝叶在地面印 下光圈,快中午时天空挂满了小小的顽固的云块,越看越像灰色的 圆顶礼帽。蚊子在空中飞舞。

  离开金斯布里奇五天了,已经离福斯桥路大约四十三英里了。 哈罗德裤子的皮带松了,挂在腰上;额头晒伤的皮肤掉了,鼻子、 耳朵也一样。正想低头看手表,他发现自己已经知道是几点。他每 天两次检查自己的脚趾、脚后跟、足弓,一早一晚,在破损或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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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地方贴块胶布、涂点药膏。他喜欢端一杯柠檬水,到外面屋檐下 和那些抽烟的人一起躲雨。这一季开得最早的勿忘我在月光下的水 洼里闪闪发亮。

  哈罗德答应自己到了埃克赛特要买些专业的行走装备,再给奎 妮带一件礼物。太阳沉到城墙背后,空气温度降了下来。他又想起 那封信,还是觉得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又想不到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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