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节
�手里怕跌。圆圆长这么大他连一句喝斥的话都没说过。自打圆圆上幼儿园,每天接送任务他一人包下,阴雨无阻不厌其烦。他喜欢女儿在他自行车前杠上,下巴蹭着女儿稀黄的头发,父女俩在车水马龙的人流中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可是,他怎么会下手打孩子呢其实,打孩子在哪家都是常有的。但是我不能接受。我吃惊之余十分气愤,要知道,老实人的出格行为总是让人不可思议。我对小刘打圆圆的事决心问个究竟,“你为什么打孩子”

  小刘说:“你问她自己。”

  这么说,理亏在圆圆女儿还不知道掩饰事实的真相,她说:“我问爸爸当什么官,他就打我。”

  原来如此。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圆圆的问话正戳到小刘的疼处。长期以来,他忌讳这个。他年轻,在县老龄委工作了七年,至今一点名份没有。只是一个人鬼都能使唤的小办事员。我总以为他甘于平庸,不思进取。他总表现出无可奈何。要他谋求一点官职好像比叫他颠倒乾坤还难。因此,在我们这个小家,最忌讳话题就是哪官大哪官小,哪升官哪发财。就这么平平静静,平平淡淡,悄无声息地维持下去,一点事没有。除在一些公共场合或遇上什么求人事想到当官的好处必要外,这样的生活倒也平安幸福。但是,平民百姓多如草尖的露珠,甘做平民,也占不着秃子护头,瞎子护眼地怕人问当官呀更犯不着为无忌的童言大动肝火呀

  我问圆圆:“你干吗问这个”

  圆圆回答:“老师说了,哪个爸爸的官大,就叫哪个做小组长。”

  小刘在一旁跺脚,恼羞成怒骂道:“市侩,拃把大的孩子就染上市侩毛病,怎么到老难道天下只有当官的才是人,不当官的就不活啦”

  原来他气的是这个,难怪。市侩当官就市侩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身在官场,无力得官,还怕人说真是岂有此理。自己窝窝囊囊的,还让孩子跟着受气。我早就憋着的一肚气快要炸开了,一听他把长期的压抑撒在孩子身上,我鼻子里哼了几声,哭笑不得,冷嘲热讽地说:“你在孩子跟前呈什么英雄耍什么威风,你有本事混出个人样,当个局长科长呀。量你没那本事。没那本事就要敢于面对现实,不要自欺欺人,怕人说你人模狗样地在县委大院里进进出出,整天衣冠楚楚像个当官似的,其实你狗屁不当,顶多是跑堂的小二,端着共产党饭碗打杂的”

  我挖苦他,奚落他。他双手抱头,一摊狗熊样地头都不抬,任我剥他的脸皮。我知道,我的话一定很伤他的自尊心,他是一个很有自尊心的人。只是因为他太渺小,他太自卑,他太势单力薄,他才这么无可奈何的做一个小人物。但是,当时,我实在咽不下一口气,那就是他在严酷现实的面前逆来顺受,无所作为。我哀其不幸,更怒其不争。我要剥得他体无完肤,无地自容。特别是想到电视电话会议室里那一幕幕的情景,我更加激愤。我说:“你还是个男人吗你看人家那些男人,抽烟喝酒,有权有势,说话,一言九鼎,做事,马到成功。你呢我跟你过这些年,我都抬不起头来。”

  小刘却抬起头,小白脸变得蜡黄,眼镜后面的两个眼包里含满泪水,泪水后面的眼球像鸡血石紫红。他咆哮起来。我还从没看到过他如此咆哮过,“好。好。好。我窝囊。我没用。你以为我不想出人头地,为所欲为你以为我不想财大气粗,横行霸道你以为我不想指手划脚,吆五喝六,说一不二我哪天不想,做梦都在想。但想有什么用。是我无能无用吗是那些当了官的人都一个顶两的比谁多根脊梁骨吗为什么有人一朝成了腐败分子,变得狗熊都不如是他们有权在手,他们才腰杆硬实,他们说话有人听。我有权吗没有。我想有权。可我有后台吗我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吗没有。我能出卖自己的灵魂吗不能。我就想平平安安守着你们母女俩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