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
  码头去。从码头上,也有差不多数目的人,迎着他们跑过来。每个人都背着沉重的包裹和旅

  行箱,把背脊压得弯弯的,连穿着的衣服都跟他们的相同……这种经常的乘客的替换,没有

  使船上的生活发生丝毫的变化。新来的乘客,也说着离去的乘客说过的同样的话:土地啦,

  工作啦,上帝啦,女人啦,而且他们用的是同样的辞句。

  “忍耐点吧,一切都是老天安排的。啊,做人顶要紧的是忍耐!没有法子,我们命该如

  此……”这种话,听着很枯燥,使人生气。我不能忍受侮辱,我不能忍耐恶意的、不公平的

  屈辱的待遇。我坚信,我也觉得我不应受这种待遇。就是那当兵的,也一样,也许他自己愿

  意逗人笑吧……马克西姆被船上开除了,他是一个严肃而善良的小伙子,可是下流的谢尔盖

  却被留下来了。一切统统是倒行逆施。但是这班善于把人家捉弄到几乎发狂的人,为什么被

  水手呵叱起来,却唯唯诺诺?为什么人家骂得那么凶,他们却满不在乎呢?

  “干吗大家都挤在船边上?”水手长把一双漂亮而凶狠的眼睛眯得细细的,大声呵斥。

  “船倾斜了,散开,穿厚呢子的鬼东西……”这班鬼东西就服服帖帖地挤到甲板的另一边

  去。他们跟绵羊一般,又被人家从那边撵走。

  “唉,该死的东西……”

  炎热的晚上,在晒了一整天太阳的铁皮篷下,闷得难受。

  搭客们就跟蟑螂一般在甲板上乱爬,到处随便躺着。船靠码头之前,水手们就用脚踢他

  们起来:“喂,干吗躺在路上!到自己铺位上去……”他们爬起来,睡眼蒙眬地向人家推他

  的方向走去。

  水手们也跟他们一样,只是服装不同。可是,却跟巡警一般指挥他们。

  在这班人身上,首先使你注意的,是他们的温顺、懦弱和可悲的顺从性格。可是,这顺

  从的表皮一破裂,便会爆发出无情的,荒唐的,而且几乎总是不快的恶作剧,实在叫人料想

  不到,叫人感到可怕。我觉得人们好象不知道轮船把自己载到哪里去,也好象无论在哪儿叫

  他们上岸都可以。他们无论在什么地方上了岸,休息一会儿,又重新跳上这条或那条船,又

  开始向什么地方漂泊去了。他们都好象是无家可归的流浪人,跟陆地没有缘分。因此,他们

  统统懦怯得要命。

  有一天半夜过后,不知机器哪部分爆炸了,发出大炮一般的声音。甲板马上笼罩上白色

  的雾气。蒸气从机器间里浓浓的冒出来,弥漫到所有的空隙。只听见有人刺耳的大叫,可瞧

  不见人影:“加夫里洛,把焊镴拿来,还有防火布……”我睡在机器间左边洗碗台子上。当

  爆炸和震动声把我惊醒的时候,甲板上是死一般的静寂,只有从机器间嘘嘘喷出热腾腾的蒸

  气和不时的槌头丁丁声。可是过了一分钟之后,甲板上的乘客,发出各色各样的声音,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