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
  “滚开,妈,你怎么老冲着我的脸咕噜……叫人没法活!”有时候,她老老实实走下炉

  阶,笑着说:

  “好,你睡吧,你睡吧……你这个没大没小的!”

  可是有时也会这样,她两腿一弯,撞在炉炕边,好象把舌头烫着了似的,张着嘴呼呼地

  喘气,凶狠地说:

  “什么?狗崽子,你敢叫老娘滚开?唉,你呀,真是我半夜里干的丑事,该咒诅的,是

  魔鬼把你塞进了我的灵魂里的,你怎么不在出生前就烂掉呀!”

  她说着最下流的、大街上醉鬼的话,叫人听不进去。

  她不大睡觉,就是睡着也不安静。有时候一晚上从炉炕上跳起来好几次,扑到我睡觉的

  长椅子上,把我叫醒。

  “你怎么啦?”

  “不要作声。”她低声地说,两只眼睛瞪着黑暗中的什么东西,指头画着十字。“主

  啊……伊利亚先知啊……女殉教者瓦尔瓦拉……保佑我,不要让我暴死……”

  她哆嗦着手,点起了蜡。她的长着大鼻子的圆脸,紧张得肿起来了,灰色的眼睛惶恐得

  直眨巴,注视着被黑暗改变了面貌的东西。厨房很大,可是挤满了立柜和箱子,夜里它就显

  得很窄。月光静静地洒进厨房,圣像前长明灯的火苗颤动着,c在墙上的切菜刀象冰柱似的

  闪着光,还有架子上的黑煎锅,看去就象一张没有眼鼻的脸。

  老婆子好象从岸上爬进水里似的小心翼翼地从炉炕上下来,光着脚走到屋角去了。在那

  里,洗手槽上边挂着一只有耳朵的洗手器,很象一颗砍下来的脑袋。旁边立着一只水桶。她

  一边吁气,一边咕嘟地喝水。然后,从窗子里,透过玻璃上的一层薄薄的冰花,向外边张望。

  “赦免我吧,上帝,饶恕我吧。”她喃喃地祷告。

  有时,把蜡灭了,跪在地上,委屈地小声说:

  “谁爱我呀,上帝?谁需要我呀!”

  她爬上炉炕去,对着烟囱的小门画一个十字,用手摸一摸,瞧瞧风门是不是严实。手沾

  上黑煤,嘴上拚命地咒骂。不知怎的,一会儿她就睡着了,好象一种瞧不见的力量把她闷住

  了。每次我受她虐待的时候,我老是想:幸好外祖父没有娶她这样的老婆——要不然,少不

  了挨她骂!她也准会吃到他的苦头。她虽然常常虐待我,可是那张肿胖的脸上,常常流露出

  忧伤的神情,眼里也常常含泪,那时她颇有道理地说:

  “你当我容易吗?生了孩子,把他们养大成人,为了什么呀,给他们当老妈子,我这是

  享福吗?儿子娶了老婆,就把自己的母亲扔啦,你说,这好吗?啊?”

  “不好,”我老实地回答。

  “对吧?说的就是嘛……”

  随后,她毫不害臊地开始讲起儿媳妇来:

  “我跟儿媳妇一起去洗澡,瞅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