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
/>   景翩翩看了,油然起敬,直夸说:“字字忠烈,句句义勇!”

  “我家世受国恩。我虽然只是廪生,也要尽人臣之礼,才能无愧于先人!”江复红着两眼说,“我捐躯后,请你别忘了在我墓碑上加‘明故’二字!”

  “你怎么净往坏处想啊!”

  “不是我爱往坏处想!你想啊,他们已经横扫了大半天下,以我等缚j之力,能抵挡什么?”

  “明知不可为,为什么还要抵抗?”

  “只是尽忠而已,不能辱没我祖辈!”

  在梅子楼住了几日,景翩翩伤势基本康复。江复建议她住到福堂,李家人欢喜,她也欣然。尽管李春烨、李春仪都不在了,卓碧玉把她当妯娌看待,而且还是个漂亮的才女。两个人性情又相近,相处如姐妹。卓碧玉早年就在官宦之家呆过,也读了些诗书,画得一手好画,与她更多交流。她们一起读李春烨的遗稿,一起诉说女人的苦命。景翩翩写道:

  梦境还堪忆,虹桥的可疑。

  岂因填鹊至,重与牵牛期。

  落月穿帷净,凄风入夜悲。

  无端角枕上,薄命诉蛾眉。

  卓碧玉重吟一句“无端角枕上,薄命诉蛾眉”,潸然泪下……

  现在这个家,全由卓碧玉握掌。在这兵荒马乱,山雨欲来的岁月,她丝毫不敢松懈。为防火灾,她把每一幢房子里的屏风香漏都换上刻漏。每天晚上,她要将福堂五幢巡个遍才能上床。而景翩翩总要看些书,常常要等卓碧玉催了才歇息。一天晚上,差不多子时,本来就比平时迟些,可景翩翩房间的油灯还亮着。卓碧玉和气地提醒说:“三昧,该睡了!”

  不想,景翩翩没应。再叫,还是没应。卓碧玉急了,敲几下门也没应,“三句半”脾气发作,用脚直踢。景翩翩还没脱衣,只是打盹,慌忙开门,惊问:“怎么啦?”

  “怎么啦,问你啊!”卓碧玉厉声斥责。“睡觉也不熄灯!”

  “我没有睡!我……”景翩翩辩道。

  “还没有!灯还点着,给老鼠弄翻,起火了怎么办?烧了房子你不心疼我心疼!”

  景翩翩知错了,一边流泪一边说:“我以后一定小心!”

  卓碧玉到底是北方性子。第二天一早,她找景翩翩赔礼。她说:“我心里只想着房子,有气就发,你要体谅我!”

  “我理解!大姐你没错,是要怪我!”景翩翩内疚说,“我还记得,二白特地嘱咐,要好好爱护这房子。”

  诚惶诚恐进入顺治三年(1646),凶兆迭出。正月十五,月色如血,泰宁城内外人皆闻鬼哭。入春,彗星见西方。入夏,水南杨家红梅大放。入伏,天气异常之热,一个多月不见滴雨,小河全枯,山里人得远行到大河里挑水喝。正烈日炎炎着,突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狂风将大树连根拔起,好像要把人间所有东西卷上天一样……

  “大姐,怎么办?”景翩翩将两个小孙女紧紧搂在怀里,惊慌失措。

  卓氏两眼紧紧盯着窗外,以便一发现什么危险就能及时采取相应措施。她经历过王恭厂大爆炸,与那比起来这点风雨算不了什么。她镇定地说:“别怕,没什么事!这是台风。在沿海是可怕,到我们这里,给一道又一道高山挡了,再大也大不到哪去!”

  狂风暴雨一过,天又大热起来,晒得地上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