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
��又浮现幻象:春日里的桃花树,男人为我把白色的布袜穿上掖好。他抬起头,是他的样子,只是脸颊红润健康,目光湛亮。

  我心里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眼泪流下来,流在他的手指上。

  有人拍拍我肩膀,我醒过来,自己竟然俯在病榻前睡着。

  是我先生,他声音虚弱的对我说:“我渴了,能不能弄点水来喝?”

  我伸手去抚摸他的脸:浓眉大眼,厚嘴唇。是他的样子,他又回来了,那厉鬼终于肯放过我们。

  我哭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我自己去了心理医生处检查,跟他说我的症状,几个星期后,医生的结论是:我由于太久没有工作,产生了心里压抑。他建议我还是找一份工作来做。

  我在沈阳市档案馆找到了一份整理旧档案的工作。

  我的强烈要求下,我跟先生也搬出了原来的房子,在太原街附近一座三十层的大厦里居住,进门出门,上下电梯都看得见邻居,热热闹闹。

  初冬的一天,我在单位里将一份日伪时期的旧文件输入电脑,忽然一帧照片从卷宗里面滑落,我拿起来看,是一张合影。一堆穿白袍的医生,中间的一个身量高大,眉目英俊,明明就是那入我梦中的日本人。不仅仅是他,照片的一角,一个女孩子,短发,厚刘海,对着镜头微微笑。照片再不清楚也能看得明白,那不就是我?谁会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我眼看着手中的照片变黄,枯萎,就在这风里化成灰烬。

  他到底还是在日光中前来跟我道别。

  几天后我跟我先生逛街的时候,见到了原来的房产经纪跟他的女朋友一起,询问我们可对他中介的那幢小楼还满意。

  我先生说:“住的不太习惯,还是决定把它挂牌出售。”

  那经济道:“其实那才是好房子呢。原来是日本大医官的宅邸。旧城区的老地基,能抗九级地震。”

  果真如此。

  那天我早上起来刷牙,忽然胃里难受,呕吐起来。

  去医院检查,原来是怀了孕。

  算一算时间。是秋天。

  引子(3)

  袁文婷编辑看稿子,总喜欢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声来。她读了两遍,写故事的人喝了两杯拿铁。

  袁编辑说:“文字还算好看,就是,你怎么写了个关于日本人的故事啊?”

  写故事的人说:“现在写日本人,总比法国人容易接受些。不对吗?小日本也没接见达赖啊。”

  “话是这样说,但是,哎,”袁编辑颇挠头,“你说你,连日本汽水都不喝,从来不去伊势丹的人写了这么一篇文给那个怪谈集收尾。你让人骂了汉j怎么办?”

  她点一支烟:“写传奇总得有个背景。是人就有爱情。我一个通俗小说的写手,日货我照样抵制,但是别把作品上纲上线。”

  “能不能……?”

  “你知道我交了稿子就从来不改。……哎,”她有点迟疑,“难道又有错别字了?”

  编辑没有办法,把她的稿子存在手提电脑里,将u盘还给写故事的人:“说起来,你的那个计划中的长篇,筹备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