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番外(下)
  “那……是我好看,还是燕世子好看……”

  锦被从胸口滑落,坦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白皙的胸膛,胸口两粒茱萸,是和他眼角的痣一般的红艳。

  他轻覆在杨裳身上,两人额头相抵,口鼻吐息变得局促沉重。

  杨裳唔唔地呼出声,她左乳最敏感,此时被刘峥握在手心里把弄,想嘲笑他的那点小心思也荡然无存。

  还记着呢。只因当初说了句“燕公子样貌如玉如粹,世人难出其右”,与谢溶溶一句戏言,被他偷听去记到现在。

  如今燕世子已隐没在茫茫人海中,她轻易说出口的时候,又何曾想过门外的刘峥才是陪她到最后的那个人。

  金陵帝都那座囚笼,没有困住谢溶溶,也没能困住她。

  肢体交缠出的灼热是燃在她心头不灭的火种,刘峥纵有一身霜冷的傲然,在靠近她时也会化作春日融雪,潺潺不绝地浇灌一园姹紫嫣红的美景,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生生不息。

  十二月十七,白衣侯刘峥携妻带子出行,王妃唯恐长孙在路上寂寞,好吃的好喝的塞满半个车厢,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出城,那辆本该东去入京的马车,在蜀中半道折转,一路北上,于永熙十年的最后一日到达了位于天山脚下的一个叫胡西的小镇。

  镇民热情友好,遥指巍峨孤凛的雪山,送给漂亮的中原小孩一杯热气腾腾的奶酥油茶。

  “在那里呀,在那里。金色眼睛的男人和他的汉人妻子,下了雪,他们就住到雪山里去啦。”

  杨裳听刘峥转述给她的话,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把脸藏在手心里呜咽,阿溪凑到刘峥耳边悄悄问,“娘为什么哭?”

  刘峥给他戴上厚厚的狐皮毡帽,拉开一条窗缝让他往外看去——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风雪疏渐,天地万物银装素裹,日光清辉,高远地藏在山峰深处。

  “呀——”

  阿溪忘了他还要问什么,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接落了一片雪花。

  “爹,你看——”他如获至宝,胖乎乎的小手捧着糖晶般薄弱的雪,凑近闻了闻,又一动不动地看着它消失在温热的手心里,融化成了一条流淌在尚且稚嫩的掌心线里的溪流。

  他看了刘峥一眼,虔诚地舔了舔。人生中的第一片雪花从此将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刘峥没有说什么,杨裳拭尽眼角的泪,把他抱在膝上,娘俩挨着头说着悄悄话。

  “.…喜欢下雪么?”

  “喜欢的,”阿溪又接了一片,得意地抹在杨裳发间,“我们要去山上么?”

  “是的。”

  “山上有什么?”

  “有更多更美的雪,”杨裳努力回想谢溶溶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是清晰鲜活的,可离她越近,旧有的印象就越模糊。

  好似是记忆在提醒她,隐姓埋名在边陲小镇的谢溶溶,早已不是困在高门深宅里垂泪的富贵花。

  山很高,雪很白,天很远,金陵是被遗弃在迢迢山水外的盛装华服,前方是她义无反顾奔赴的将来。

  “.…杨裳,见信安。前些日子听闻京中变故,偏远不毛之地消息滞塞,原谅我才敢提笔道一声久违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