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阙 簪子掉了
  那爹爹呢?思及此,沈云深不免生怯,喜欢爹爹?太过惊世骇俗,爹爹,会怎么看她?厌她?躲她?

  不会,不会,爹爹连只蚂蚁都没厌过,怎么会厌自己?在爹爹那,规矩是只要她想要,他就没有不给的。

  对,就是这样。

  退回来说,就算厌着躲着也没关系,她不是知难而弃的人,想要的,是一定要拿到的。

  她的爹爹,凭什么不能属于她。

  沈云深摁着胸口深深呼气,洗把脸,然后走到妆台抿了抿鬓,镜中人眉自黛,唇自红,白嫩的脸颊漾着胭脂色,既娇且弱,明媚玲珑,是最好的豆蔻年华。

  书房。

  沈清都正在案前悬腕走笔,面容朗朗,白日含辉,挺秀的身姿略微前倾,如竹依风,又多些专注沉稳,一身月白云纹长衫和腰间系的玉色丝绦,飘逸端方。

  沈云深瞧得屏息失神,真真是赏心悦目,甚得她心。

  简直不舍一日不见。

  幸好自己蓦然惊觉,为时未晚。

  孤芳偷赏得正尽兴,院中传来踏踏声,颇急。

  看过去,是大伯。

  沈云深想了想还是退避一舍,闪至旁边。

  只听,大伯进屋就问,“谢家的话,你怎么回?”

  谢家?沈云深脚步一住,回身依着窗棂站定细听。

  “云深不中意。”

  沈清焯一听怒气就上来了,“你尽着她胡闹,这事是能由她自己拿主意的?”

  “是她和人过一辈子,又不是我和人过一辈子。”沈清都把理说得顺口,喉中无由闷闷的。

  沈云深泄气,爹爹对自己确实是思无邪的。

  “晏家妹子她自己挑的又如何?”

  “还因噎废食了?云深和别人不一样。”

  到这里,云深热作一喜,在爹爹心里,自己是与众人不同的,晏姝姑姑也是别人。

  但是到底怎么个与众不同法儿呢……

  云深忽然不想单刀直入,搜肠刮肚地想怎么探爹爹的心意,才不唐突了他。

  后来两人的话便无心听取了。

  等沈清焯离开,她注意也定了。

  往间的摸索了下,脚步轻悄地进了书房。

  沈清都在拣叠笔墨纸砚,慢条斯理。

  “爹爹……”沈云深俯身趴在沈清都面前,支肘托腮,软绵绵轻飘飘唤了声。

  “嗯。”沈清都当她是习惯性叫他,他也是习惯性应一声。

  “你在写什么?”纤柔的手指伸过去,脑袋也微扭着试图能正些看,同时,那支被她拽得松动的海棠青翠珠子碧玉簪,摇摇欲坠。

  “写的是……”沈清都瞥她一眼,提醒,“簪子要掉下来了。”

  “嗯?”沈云深眼底一派茫然,脑袋故意歪得更狠。

  沈清都自己伸手想把簪子托进去,沈云深佯装不明所以,略避开。

  簪子倒完完全全脱离间,落在沈清都手中,几丝头,也顺势飘散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