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部分
�在哪儿吃,在哪儿念书等等惦念的事。朱先生端坐在一边

  c不上话,对着白灵的眼睛瞅了又瞅,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有点突出,尽管不像他

  爸白嘉轩那么突出,但仍然显示着白家人眼球外凸的特征;这种眼睛首先给人一种

  厉害的感觉,有某种天然的凛凛傲气;这种傲气对于统帅,对于武将,乃至对于一

  家之主的家长来说是宝贵的难得的,而对于任何阶层的女人来说,就未必是吉祥了;

  白灵的眼晴有一缕傲气,却不像父也不像兄那样外露,而是作为聪意灵秀的底气支

  撑主宰着那双眸子,于是就和单纯的美女或一切俗气的女人显示出差异来;纺线车

  下,织布机上,锅前灶后,无论如何窝不住这一双眼睛,整个白鹿原上恐怕再也找

  不到这种眼睛的女子了。朱先生在心中这样想着,忽而浮出第一次看见妻子朱白氏

  的眼睛的情景——

  那天在涝池边上帮母亲白赵氏淘布。春天织成的白布搁到夏天,打下核桃捶下

  青皮,再摊到石碾上碾轧成糊涂,然后和白布一起装进瓷沤窝起来;五至七天以后,

  再掏出来到涝池淘洗,白布已经变成褐黑色的了,这种颜色直到棉楣烂朽成条条缕

  缕也不少色。紧紧连接的第二道工序是把着了底色的棉布塞进涝池的青泥里再度加

  色,黑青色的淤泥给棉布敷上黑色,然后就可以做棉袄裤夹衣或套裤面料了。那时

  候,朱先生和媒人装作走累了也走热了的过路人,到涝池旁边卸下肩头的褡裢洗手,

  媒人悄悄指向涝池左边那半腰上结着一块树瘤的皂荚树下的那个女子。大涝池四周

  长满大大小小的皂荚树,那是女人们洗衣用过皂角遗下的胡核又繁衍的族。那时候,

  朱白氏跟母亲白赵氏把最后一络经过核桃皮沤染的棉布从瓷瓮里掏出来,在涝池里

  摆呀淘呀搓呀拧呀。长工鹿三当时在涝池边沿挖下一个半人深的坑,坑边堆积着从

  涝池里捞出的沤成的黑色的淤泥。朱白氏和母亲把刚刚淘洗干净的褐黑色的棉布一

  段一段铺进坑里,鹿三挖一锨表泥覆盖上去。朱先生看见那女子挽着袖子,露出健

  壮白嫩的小胳膊,两只于被核桃皮染得黑紫如漆,附着一条粗辫子的脑袋始终低垂

  着不抬起来。朱先生佯装找一处清水实际是想换一个角度,不料脚下踩着淤泥几乎

  摔倒,果然那母女听到涝池周围女人们哗笑扬起头来。朱先生恰在那一刻瞧见她的

  模样,转身就离开涝池上了官路,对媒人说:“就是这个。八字不合也是这个。”

  朱先生不是瞅中了好的模样而是瞅中了那双眼晴。此前他曾毫不惋惜地摈弃了

  四五个媒人介绍的亲事,全是她们的眼睛经不住他的一瞅。朱先生向父亲坚持一打

  要求,凡是媒人介绍给他的女子必须他背看一眼。他已看四五个媒人介绍下的七八

  个女子,都不是因为门不对或相貌丑陋,在于朱先生一瞅之后发觉,有的眼睛大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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