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
兄弟姐妹堆堆里,我最心爱阿苏。人品性格,手艺针线,都没得说的。可是你叫我怎么办?人家天天都讲的是自由,叫我连嘴都不敢张!连隔壁阿婷,年纪都那么大了,半夜三更还跟我们那个小的在房间里说这说那。我只能当做没看见。”区华见不得要领,没坐多久就走了。客人走了之后,周铁走进神楼底,和周炳说:“这几个月来,就听到许多不好的消息。罢工的事情,是勉强不得的。不要帝国主义没打倒,自己倒先到了望乡台!你大哥停工的天数,一个月比一个月多了。你二哥的学校里,也请了别人代课了。我说了多少回不听!光罢工行了?连饭也不用吃了?你千万不要这样。白天上课,晚上不温习,光到罢工委员会去胡搞,那是不行的。将来要后悔的。”周炳听了,一声不响,铁青着脸儿走出门口,坐在枇杷树下的石头长凳上。何守义、胡杏、何守礼都在巷子里闲耍,周炳把他们叫到跟前,问道:“帝国主义打死了咱们的同胞,咱们就要站起来打倒帝国主义,可是有人要当内j,要破坏省港罢工,这些人是不是卖国贼?”八岁的小演员何守礼立刻回答道:“卖国贼,凉血动物,怎么不是?”十一岁的丫头胡杏点点头,笑一笑,不做声,好像怕周炳给她当上似的。十三岁的何守义打着他哥哥何守仁那副腔调说:“唔,帝国主义很凶,像老虎一样,会吃人的,这谁不知道?偏你要去惹它!”周炳苦笑一声,又不睬他们了。

  十二月,北风起,形势更加险恶。对罢工委员会什么好听的话都传出来了。周金、周榕、周泉、周炳、杨承辉、李民天六个人,这天喝过午茶之后,都回到罢工委员会交际部办公室来,一直继续谈论国民党对国民革命的态度问题。杨承辉坚持自己的意见道:“哪一个工人不清楚:国民党是没有诚心去干革命的,他们只想争地盘,升官发财!国民党里面有少数好人,也是束手无策!工人们都知道,要革命,只有依靠共产党。”周金说:“所以嗄!共产党如果把这些肮脏东西全都揭开,对全体民众讲清楚,我相信工人、农民、军队、学生,都会站到这边来的。这叫做你不干拉倒,我来干。”李民天说:“周大哥,这恐怕不行吧。广东是人家的地盘,人家就是主人,咱们只是客人。喧宾夺主,怕对大局不利。段祺瑞正在说咱们赤化,咱们当真赤化了,不是凭空给他添些口实?”周榕接着说:“不添口实又怎么样?这我倒不怕。我是相信共产党的。我只怕倘若国民党当真不干了,咱们的力量太孤单,干不成器!”周泉小心翼翼地两边望了一望,才说:“我真怕听你们这些人讲话。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的!怎么干得好好的,又想起散伙来呢?我想存则俱存,亡则俱亡,这才是正理。大敌当前,自己人只当少说两句。受得下的就受,忍得下的就忍!”李民天最后说:“我看总想得出一个办法,既能实行共产党的主张,又能使国民党的大老们满意的。”周金讥笑道:“这个办法到哪里去找?你回去翻翻书看有没有?”李民天听他这样说,不觉满脸绯红。周金也有点懊悔,就转口说:“我不过是说万一国民党当真不干,咱们还要坚持下去。其实现在,咱们还是拥护国民党来领导的。共产党有政策在,我是要服从的。咱们大家从今天起,还是分头去活动,尽量争取更多的人来支撑大局才是。只要咱们自己团结得紧,敌人是作不了大恶的!”这才把大家说得重新高兴起来。

  不管怎么说,周泉的心里总有一道y影,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她和陈文雄的关系,一天比一天密切。但是她看见陈文雄和自己几个兄弟的关系,却一天比一天疏远。这样发展下去,将来会怎么样呢?她把这个问题,足足想了一个月的时光。在一千九百二十六年一月的一天晚上,她把自己的种种疑虑一齐告诉了陈文雄。那年轻的,别人管他叫“外国绅士”的工人代表笑起来了。他说:“你担心什么呢,小鸽子?别让纷纭的世事损坏了你纯洁的心灵。我们的意见有分歧,可那碍着谁的事呢?我自信是比较公正的。我不轻于同意阿金、阿辉他们,也不轻于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