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骤雨
emsp;“居士,”他道:“后会有期。”

  钟意心道自己还不知何时回京,这个“有期”,便更不知何年何月了,面上却不显露,同样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李政当真不曾纠缠,让开道路,示意他们通行。

  清早自宫中赶到城门口,居然就是为了说一句话,再送一枝柳。

  钟意把玩着手中那根吐了新芽的柳条,有些意动,又有些嘲讽。

  这些拨动人心的事情,他做的可真娴熟。

  秦王对自家居士有心,玉夏玉秋都是知道的,是以并不奇怪,至于赵媪,常年待在崔氏身边,未必没有听到风声,却也只是含笑,并不问越矩的话。

  钟意便这样沉默着,一路出了长安,再过雍州。

  ……

  还没出正月,天却下起雨来了,势头还不小。

  钟意几个女眷留于马车之内,尚且无妨,随行扈从却不成。

  钟意见雨势渐大,便掀开车帘,道:“附近可有驿馆?不妨先去修整歇息,若受了凉,怕是要生病的。”

  “居士体谅,”为首之人乃是昔年越国公的旧部,姓陈名度,闻言谢道:“前方不远便有驿馆,便去那处歇息,待到明日再赶路吧。”

  马车内有伞,几人撑着进了驿馆,扈从们有人去安顿车马,陈度则去同驿馆官吏接洽,安排房间饭菜。

  越国公府的牌面不小,更别说钟意身居侍中,有宰辅衔,驿丞不敢轻视,亲自引着往上院去歇息,又吩咐人备了热水与吃食来。

  “博敞高明,倬然其闳,沈深奥密,杳然其堂室。”

  钟意思及自己从前见过的驿馆记述,再见驿丞令人奉上的各式精致吃食,道:“我还当驿馆会清苦些,不想竟不比京都差。”

  “因是刚出西京的缘故。此地毗邻长安,招待各地往来官吏,正是门面,哪里会差?更别说居士是这样的身份。”

  赵媪经验丰富,笑着解释道:“自西京长安,至东都洛阳,沿路上的驿馆都不坏,各地吃食都有,厅堂也大气,圣驾时常往东都去,那沿路之间,光行宫便四五座呢。”

  “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钟意听得入神,道:“还是要四处走动,才能增长见识。”

  “居士折煞我了,”赵媪笑道:“活了一把年纪,要连这些都不懂,怕没脸见人了。”

  正如她所言,这驿馆之中诸事妥帖,并不比长安逊色。

  窗外骤雨未歇,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好在他们不急着赶路,钟意嘱咐陈度,叫人给扈从们煮些姜汤避寒,往内室沐浴更衣过后,便靠在窗边出神。

  玉夏去铺了床,道:“天色不早了,居士,还不歇息吗?”

  “不急,”钟意将窗户推得大了些,便觉细碎雨水打在她手上,她道:“我见这场雨势头不小,明早怕也难以赶路。”

  “也是,”玉夏道:“往年的春天,少有这等大雨。”

  玉秋自外室进来,唏嘘道:“我方才上楼,见驿丞正吩咐人张贴通缉令呢。”

  钟意顺势问了句:“通缉谁?”

  “苏定方,前些日子居士还提过的。”玉秋道:“高昌兵败,他是主将,潜逃至今都没有找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