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部分

  微微觑眉,因为李让的浮躁失望,朱说开口道:“那篇文章写得仓促,之后我又一直忙着一些琐事,未及复录,只有一份,在戚院长那里。李公子若等得,我就在散课后回房复录。若等不得,请径自到戚院长那里取阅。”

  李让当然是等不得的,他在离开课不足一盏茶的时间里,对朱说微微拱手,快步离开了教室。出门时差点撞上当天上课的孟夫子,他也只是微微低头道歉,没有意识到要留在课堂上课,快步离开了。

  李让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朱说进行挑衅,又这般迫不及待失了分寸在开课之前去看他的文章,注定了接下来的一堂课,坐在教室里的莘莘学子心思不属,思绪翻飞。

  如果他们不是自诩礼乐文章的谦谦儒生,如果这里不是教室而只是饭厅或者门廊,此刻,众人怕早是一哄(四声)跟着李让去戚院长那里看朱说的文章了。

  这一节课,朱说受到了来到书院以来最热烈的注目礼,那目光里的好奇和探究,比他初进教室的当天,热烈了不止数倍。

  李让是在课快上到一半的时候闯进教室的,他进来的时候,手上拿着朱说入试的那篇文章,虽然极力掩饰,神情里的兴奋、激赏还有不甘、挫败却在他湿润的眼角和紧闭却抖动的朱唇之间流泻了出来。

  就如李静在七夕那夜马车上看着朱说的侧影想到的,李让是毫无疑问的如玉君子,出身世家,天资聪颖,敏感好学,性情柔和,从小受到了极好的教养,加上姣好的容颜,得体的衣饰,清润的声线,优雅的举止,人只要看他一眼,就会被他吸引,他即使不说不动站在那里,神色间流露出来的气质,也让人丝毫不怀疑他是一块质地上乘的美玉,且是表里如一的光华潋滟。

  而朱说,家境清贫,反映在衣着上,自然是多是洗得掉色的衣服,丝毫没有不必要的装饰。人相貌生的本就普通,加上每日饮食缺乏营养,以及超过正常时间的努力作息,让那本就普通的容姿,又因为瘦肖发暗而逊色了三分。青年的他,已经过了变声期,说话,虽不再呕哑嘲哳,却也没有温润如玉的声线。略带磁性的中音,再普通不过。那双眼睛里s出的光芒倒是出彩,而且,越看越觉得夺目。可是,谁人没事盯着陌生人的眼睛看,那是极其失礼的。

  所以,放在人群中,朱说不仅不打眼,还让人不愿靠近,怕沾染了他的清贫寒酸。

  但是,朱说却如李静恍惚间所想到,又极力摇头否定的,是一块含在石块之中的价值连城的宝玉。

  在懂得他的人的眼中,光华慑人,让人甚至不能视。

  李让的文章,文采极好,那文采,却是贵族世家足不出户不懂得人间疾苦的单纯的文采。多少有些“年少无愁,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嫌疑。

  可是,朱说的文章,文采本身,已经在李让之上。但是,他真正让人激奋的,却不是文采,而是文章的立意根骨。

  那样的出身,朱说自小显然是受过很多委屈痛苦的。还有过一度弃学,被迫从商的经历,后又多年在寺庙借读,机缘之下,还曾经远赴秦地游历,结实过山中隐居的名士,曾经一起傲啸雩、杜之间,抚琴论《易》。

  这样的朱说,并没有因为不受宠的妾生的尴尬的庶子身份而变得卑微,甚至做出有违孝道的事不遵从母亲的命令复学,借读寺庙过着常年如一日过着清贫苦读的生活,却还能有那样与名士交游抚琴的情致,在得知自己的更加不堪的真正身世之后,不仅没有颓丧,反而离开身份、地位尴尬的母亲,独自一人到应天书院求学。

  他的文章里,人间的疾苦有,不为疾苦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