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部分
��的那点儿小幽默。十几年的经历遭际,不出小半个时辰,她就捡着重点讲完了,包括她自幼长在秦家,包括她被接回李家之后束发礼上李家长辈对她的评价,包括她与魏谌的相识,包括李让对她的格外执着与后来的被迫食言,包括她瞒着家人出海,包括她回来之后在家闭门学习,包括新年扫墓,包括捡了摩西的事,包括初二当晚她家大嫂的那一个耳光,包括李静挣扎之后最终决定让她搬出李家大宅。

  当然,李静终究没有说出来,除了那个佛祖本生的身份,她还是一个扮作男妆的女子。除此之外,那些甚至连自己独处时都必须压抑的心绪,她都说了出来。

  李静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跟谁都没有说过的话,她怎么就轻易跟一个陌生人说了出来,包括她平静接受的语气下内心的委屈,包括她的自嘲,包括她对李让在她与母亲之间把天平倾向她母亲时她内心的那种嫉妒情绪。

  说完之后,李静擦了擦眼角抽了抽鼻涕道:“抱歉,让你听我发这么长时间的牢s。”

  朱说在李静说话时,一直看着河中的一盏荷灯,看着它被别的荷灯挤撞倾斜,慢慢的被水浸湿,看着它渐渐地沉入水中,看着它沉入水中之后仍然坚持着燃烧了刹那,看着它熄灭的刹那那一点儿的漆黑,看着它的位置迅速被一个绿袖女子手上放下的新的荷灯取代。

  待李静说完,朱说依然看向那个位置,露出李静见到他以来第一个展颜的温柔笑容道:“你要是肯静下心来读读佛经的话,可能会发现,哪怕被家人惧怕排挤,作为佛陀转生,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李静想过朱说沉默,想过朱说不以为意的说她吃饱了撑的矫情,想过朱说拿儒家伦理孝悌劝慰她,甚至想过朱说因为她的叙述一颗温柔的少男心受到感染,不靠谱的但又很合眼下情境的把她揽在怀里安慰她……

  李静在说着的过程中,想象过很多朱说的反应。

  可是,朱说给出的实际反应,却与她的任何想象不符,他没有因为她的故作轻松实则难掩怨愤的语气而同情或者嘲笑她,他笑了,很温柔的微笑,不过,温柔的微笑没有看向她;他说让她静下心来去读读佛经,像是建议,又像指责,或者,可以理解为指点。

  他跟她说,作为佛陀转生,是一件幸运的事。

  不是像刺密谛那般的虔诚,不是像李太夫人那样的魔怔,不是像孙平那样的惧怕,不是像李家内院那些女人那般的嫌恶,他用了陈述而笃定的语气,却是真真的温柔与愉悦。

  哪里来的愉悦?他又了解她什么?凭什么不负责任的断言,作为佛陀转生是幸运的?难道他没有听出来,她是没有宗教信仰的吗?

  李静额间燃起熊熊火焰,声音中带了冷冷的质问道:“你凭什么断言作为佛陀转生是件幸运的事?”

  朱说抬起手,犹豫了片刻,终是指尖颤抖着往李静眉心那燃烧的火焰处用力点了一下道:“你是一个自我而善良的人,只是,过分自我了。即使无关信仰,佛经中也有很多荡涤人心的哲理。

  与儒家经典越读越世俗相反;佛经,越往深处读,会让人越出尘清醒。如若不是那样,佛陀放弃皇位毅然踏上寻找天下人救赎的道路,玄奘大师不远万里长途跋涉求取大乘佛经,所谓何来?

  与世间的愚夫愚妇不同,你的话,只要静下心来,当能够看到佛经中的大智慧的。”

  第一次,李静被人说得无言以对,不见得心服口服,但是,对方在她眉间的那一点,与刺密谛那决定了她命运的一点不同,好像给了她真正的解脱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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