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省
尽管这个“掌柜的”作为一个管饭的的同时,也是最能给他找麻烦的,但是对于太子,沈秦筝还是很有好感的。
他瞬间就放下了刚刚浑身炸起来的汗毛,挥发掉了背上出的密密麻麻的冷汗,松了一口气微笑着答:“三纲五常,人伦十义,还有万民。君王臣子时刻将其放在心上,以史为鉴,此乃知过。”
那边儿的沈秦箫见好不容易挑起来的话头,被人横刀夺爱,气冲冲地瞪了小太子一眼,恨不能嚼碎自己一口小米牙。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堂,众学子还没来得及拾好自己的书箧,台上的“先生”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刚下了一场大雪,石狮子早已经冻得冰清玉洁,就差破裂了。沈秦箫目瞪口呆地看着空空荡荡的讲台,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席前,觉得冬天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冷过。
他觉得自己那方小舟在波涛汹涌的心海里乘风破浪,可是却越来越远,远到只剩下了个看不见的小点,逐渐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起伏,翻腾,撞击,破碎,最后消弭。
人为什么会因为距离的远近而逐渐疏远或者渐渐靠近呢?沈秦箫知道沈秦筝在躲他,这一幕他实在太清楚了。以前他为了逢年过节陪他玩的时候,就惯常使这么一手“金蝉脱壳”敷衍家里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他沈秦筝独有的狡猾。
作为书童的徐行看沈秦箫好久没有反应,于是懵懵懂懂地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呆若木鸡的沈秦箫:“阿箫,回家了。”
沈秦箫如梦方醒,吸了吸鼻子:“哦。”
“你受寒了吗?”
徐行紧了紧衣服,这让他的身体轮廓更加清明,远远望去,像一个圆滚滚的金元宝。
徐行也吸了吸鼻子,一边把书箧背起来,一边拉起愣着的沈秦箫说:“京城好冷啊,还是咱们太白山庄暖和。”
“是啊。”
沈秦筝逃命一般地回到自己的起居院,“嘭——”的一声关上了门,抄起桌上的冷茶就给自己灌了一杯。
大梁朝自开国以来一直有着尊师重道的优良传统美德。
何况一般教习先生的年纪都大得很,基本属于要么快要致仕了,要么已经致仕了又被皇帝请回来受皇子们的鸟气。
皇宫内不能骑马,不能坐轿。考虑到这些“老先生”们身体状况,朝廷特地在西苑靠近翰林院的地方修了一间“桃李院”,以供先生们歇歇脚休息休息,吐一吐在学堂上被学生们气出来的血。
沈秦筝灌下一口冷茶,成功把自己“哆嗦”成了一个“透心凉”,长叹一口气,心酸的笑了出来。
当初的预感,果然成真——再见,真就是咫尺天涯了。
他的心中装着皇族的重担,装着新皇的雄心,装着新党的抱负,装着父辈的名誉,还剩下一点微末的土地,装不下自己的喘息,就只好装好他谨小慎微保存在心里谁也不让看清的那沓子字帖上。
装得小心翼翼,又痛不欲生。他不得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这是雷池,不得越界一步。可是,心中却总是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想起登科后那个的夜晚。他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自己脸上,只觉得手都被这份劲给震得发抖。
章和元年春,伴着将军府乔迁大喜,沈秦筝登科后宴请同窗好友,不料被同窗疯灌一场,若不是听音阁暗卫一直在侧,差点晚节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