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夏泠【十四】
�却十分沉得住气,笑道:“咱们都是俗人,吃什么茶都是牛嚼牡丹,淑妃可是吃过好茶的,今日还要请淑妃品题品题。”如霜说道:“可对不住,我向来不吃香雾茶。”皇帝笑道:“就你性子最刁钻古怪。”涵妃顿时如释重负,华妃却神色自若,笑道:“淑妃妹妹没口福了,还是咱们吃吧。”又与涵妃细细地论起茶道,涵妃额上全是汗,只是张口结舌,几乎连话都答不上来,华妃狠狠地望了她一眼,她方镇定下来。皇帝与如霜不过略坐了一坐,便一同回去了。

  送驾转来,摒退众人,涵妃这才惊魂未定地道:“姐姐,不成的,我心就快跳出来了,不成的。”华妃道:“她不没喝茶吗?你怕什么?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涵妃几乎要哭出来:“咱们还是算了吧,我总觉得大祸临头,万一皇上知道……”华妃叹了口气,说:“此事原是为了杼儿,你既然说算了,我这个外人还能说什么。咱们就此罢手,由得她去。到时候她的儿子立为太子,她当了皇后,咱们在她手下苟且活命,只要放着这张脸去任她糟践,也不算什么难事。”涵妃双眉紧锁,咬唇不语,忽闻步声急促,由远至近。她二人摒人密谈,极为警觉,涵妃便扬声问:“是谁?”

  宫人声音仓皇:“娘娘,不好了,小皇子忽然说肚子疼,现在疼得直打滚呢。”

  但闻“咣啷”一声,却是涵妃带翻了茶,她方寸大乱,直往外奔去。华妃一惊之下,亦随她急至偏殿,老远便听到乳母急切的哭声,几个乳母都泪流满面,团团围着虞杼,手足无措。涵妃见孩子一张小脸煞白,口吐白沫,全身不停抽搐,呼吸浅薄,已经人事不省。涵妃只觉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差点晕过去。华妃急急道:“传御医,快传御医。”早有宫人奔出去,华妃又道,“去遣人回禀皇上,快!”

  如霜疼得满头冷汗,四肢抽搐,手指无力地揪住被褥,连呼吸都成了最困难的事情。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渗下,那牙齿深深地陷入唇中,咬得唇色皆成了一种惨白,她的脸色也惨白得可怕,胸腹间可怕的裂痛令她想要叫喊,但最后只能发出一点含糊的呻吟。不如死去,这样的痛楚,真的不如死去。体内仿佛有极钝的刀子,一分一分地割开血肉,将她整个人剥离开来。那痛楚一次次迸发开来,她忍耐到了极限,呜咽如濒死。她想起那个酷热的早晨,自己紧紧拽着母亲的手,死也不肯放开,狱卒拿皮鞭拼命地抽打,火辣辣的鞭子抽在她胳膊上,疼得她身子一跳,死也不肯放开,怎么也不肯放。只会歇斯底里地哭叫:“娘!娘!”不……不……她永远不会再哭泣,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血肉剥离的剧痛扭曲了她的神智,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发出低弱的声音:“定淳……”

  皇帝心下焦急万分,在殿中绕室而行,几如困兽。忽然听见她的声音,如同诅咒一般,被她如此绝望地呼唤,隔着窗帷,隔着那样多的人,隔着风与雨的沉沉黑夜,她辗转哀哭,那声音凄厉痛楚:“定淳……定淳……”心如同受着最残酷的凌迟,生生被剜出千疮百孔,淋漓着鲜血,每一滴都痛入骨髓。她是在唤他,她一直在唤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他却不在那里。他双眼发红,忽然转身,大步向殿门走去。赵有智着了慌,“扑通”一声跪下来死死抱住他的腿:“万岁爷,万岁爷,进去不得。”皇帝发了急,急切间摆脱不开,更多的内官拥上来,跪的跪抱的抱,皇帝胡乱蹬踹着,连声音都粗喘得变了调:“谁敢拦着朕,朕今日就要谁的命。”

  赵有智几乎要哭出来了:“万岁爷,今日您就算杀了奴婢,奴婢也不能让您进去。”

  皇帝牙齿格格作响,整张脸孔都几乎变了形,鼻息咻咻,忽然用力一挣,几名内官跌倒在地,犹死死拉住他的腿。皇帝大怒,抓起身侧的花瓶,狠命地向赵有智头上砸去,直砸得赵有智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