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殇谳
emsp;她便退开去,不太乐意多交谈的样子。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都住在宋飞鹞的家里。他没在刘大夫的药庐,宋飞鹞的理由为:刘大夫恐受江湖之事牵连。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十五天,合计来了五波人,一一被她堵了回去。期间刘弦安有来上门复诊,见着院里的尸体差点拔腿走了,又被她拦下来。于是他即便皱着眉头,还是给柳怀音看了病。肋骨旁的线一拆,就表示柳怀音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那个被开过一刀的所在只留下一个小口,以后会成为一道疤,这辈子都嵌在他的左胸上。

  马上就要到清明了。许多人提前扫墓,山上一股香烛气。

  他拄着拐站在凤凰山的墓地里,面对一座新砌起的坟。坟就造在师父师娘的坟旁,想那去年清明,同样的绵绵细雨,全庄上下前来扫墓,而今年一人前来,冷冷清清。那些前些日还说说笑笑的师兄们,现在都陪着师父师娘呢。

  世事无常。

  “是我……我太没用,如果我脚头再快些、再快些……及早赶回通知师兄们,或许……”

  他抽抽噎噎地说着,竟就当着外人的面哭了。

  宋飞鹞靠在不远,静静等他哭完。

  “刘大夫果真神医,”他用力揩了下脸,“果真半个月就治好了我的伤……”

  她道:“他叮嘱,你得修养半个月,不能舟车劳顿。”便转身欲离开。

  “……大姐,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谳教报仇!”他在她背后喊了一声。

  于是他注意到,阴天里,松树下,这个黑衣的女子肩膀耸动,好似深吸了一口气。

  “你真铁了心要向他们报仇?”她好像在确认什么。

  “你拿了盒子的……”他指向她怀里的东西,力图证明。

  “但这盒子未必对我有用,”她道,还是没回头来,“换言之,我支持你报仇,可我从没答应过帮你。”

  她往前疾走几步,好像真的不打算再管他了。柳怀音心里一急,慌慌张张从衣襟里掏出一锭银两,即便行动不便,也赶紧拄拐追上。

  “大姐!”他几近哀求,将那银两塞进她手里。

  她只得却步,当然,她明白其中意味。

  那少年还忙着给她解释:“这是我今早从钱庄提的,我仅有的私房钱!一共二百两!另外一百两交付给了山下村民。只因这几日他们为我家操办丧事,多有操劳……你手里一百两,其中五十两,给刘大夫作诊金!还有五十两——算我雇你!”

  宋飞鹞晃了晃手里的银锭:“小伙子,我可是越人,你连我以前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就把钱给我,我携款私逃事小,就不怕我害你?”

  “越人又如何,南祁多的是越人,北方连年逃过来那么多人,也不见有谁管了!”他急急道,“我初出江湖,武功低微,只认识你一个!你武功高强,又肯救下我,我就当你是个好人!”他就差跪下了,奈何夹了竹板的伤脚并不能下跪。他绞尽脑汁,又想了个理由:“而且,你也在找谳教,我们目标一致,顺路也能做个伴,这银子大不了算我雇你当保镖……”说着他又不甘心地撇过头去:“或者,就算你不肯帮我也便罢了,只是那盒子,希望你妥帖保管,不要让与他人,若可以的话……找个地方妥善安置。以免南祁又多惹上一场风波,百姓遭殃……”

  她一愣,这样的说辞,确实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