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残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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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氏回到小宅时,云安正饮汤药,可面容倦怠,眉间似染风尘,并不像安心休养的样子。她难担忧,忙问女儿一日如何,云安只一笑,反问母亲:

  “阿娘去后不久,申王和王妃就来了,也是要接娘去郑家。娘去了这一整日,如何呢?”

  云安却未必心中无底。柳氏一人前去和李珩夫妻同去,是天差地别的。而这时偶一低头,她望见了母亲裙裾上深红的印记,呈飞溅状,应该是血吧。

  “她们都伏罪了。”柳氏亦知瞒不住,揽扶云安,与她放缓了解释,用了小半刻,“娘不应该让你孤身远嫁,还是这种人事复杂的门第。娘再也不会让你离开身边半步。”

  柳氏痛惜后悔,但话中也隐去一层。她没有告诉云安,黄氏用来害她的秦艽,是用热醋泡过的,比原先多了一重药效。

  云安自知真相起,便其实对黄氏恨不起来。因为初识黄氏,她的温柔爱笑,体贴关怀,便让云安感受到了慈母之爱。这对当时缺失母爱的云安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如今虽则化为梦影,但那份感觉余温尚存。况且事随人去,入土为安,也不能再追究什么。

  “人事难料,人心难测。就连自家人都不知道,何况外人?娘,不要去想这些事了。”云安心平气和,还是一贯表现得很淡然,又问:“那么,放妻书,也签好了吗?”

  柳氏微微点头,灯烛下的面容泛着光,却掩不住些许滞涩,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状,“这位二公子也算坦荡,只是你们无缘罢。云儿,你也不要再想这些事了。”

  说完,柳氏将放妻书取出,一点点展开给女儿过目。自然,多出来的那八个字,是格外引人注意的。云安似参禅般凝视了许久,然后只无关紧要地说了句:

  “还是娘替我着吧。”

  柳氏便起身,叫钟娘寻了个长盒,一卷放妻书就躺在了里头。像是死去的人,前缘封在了棺木里,身后事也就是一抔黄土,三支清香。黄土不知入世艰难,清香难抵一晌秋寒,都是虚妄。

  “阿娘,等过几日,我想请个人来到这里来。”

  柳氏安置好物件,才一转回,云安就对她说起,神采明朗,似乎心情已经转变了。柳氏自然愿意满足女儿,笑问:“是谁呢?”

  “不知阿娘去郑府可有见到,是郑濡,郑家的小妹。”

  柳氏敛笑,忖度道:“还要见郑家人做什么?”

  云安一笑:“阿娘,她是妹妹啊。”

  ……

  霜降之后几日便入了十月,是初冬了。

  不知这几日郑家如何度过,素戴奉云安之意到来时,只见主事之人变成了郑修吾。按理,授衣假已毕,他该上学去的。但素戴已无须关心郑家的事,便只据实而言:

  “我家娘子请濡娘子前去叙话,还要奴婢来取些东西。”

  修吾原只是个不经事的少年,这时开口,却多了几分老成稳重的意味,不急不缓,亦不牵扯其它:

  “小姑姑在房里,我这就遣人请她。你要取什么东西?是亲自去,还是我再遣人去拿?”

  “是娘子的东西,奴婢自去取来。”素戴仍简洁地回答,然后立拜一礼,果断往人境院去了。

  郑修吾顿步远望,心下掂掇,终究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