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炎
��雪人的肚皮上写上他的名字,又道,“这样就跑不掉了。”

  他便顺她的话,承认雪人像他。回头拿铲子,走过她身边,恰是一团雪球砸在他后背。

  他看向她,她举起双手辩白:“不是我!”却瞥见另一边的墙角,鬼鬼祟祟探出一个头。她赶忙摇他的手,让他看过去。

  躲在墙角的小孩子一下跑得没影了。只有她空叹一声:“现在的小孩子……”

  “你也是。”他捏着她的脸道。

  他后来也载着只有一颗眼珠的雪人离去,回来只剩一条红绳,弹珠不知遗落在何处。

  纯白的雪粉刷了天花板和四壁,那样的感情也盖在雪里漂白。事情想不起是在什么时候,只记得那时她也很小,却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又好像是做梦,他从没如此温柔地对她过。

  她终于得以动身下床,跑出房间,他已准备去上班,再晚些就要错过这一面。她挡住他的路,却手足无措,傻愣愣地与他对视,直到眼泪又夺眶而出,“我想起来了,喝醉那晚的事。”

  他只一点头,告诉她,他要出门了。

  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她迟疑着,说不出口。

  他也就绕过她离开。

  那夜她沾酒便醉倒在沙发上,他坐在她身边抽烟。

  她不知死活地打探他对她的态度:“如果能重来一次,你还会像现在这样选吗?”

  “会。”他的答案脱口而出,或许根本没有认真考虑她问的是哪件事。可在她眼中,无论对谁,最初便不要她,才是更好的选择。

  “不后悔吗?”

  “后悔。”

  “你会想弄死我吗?”

  他沉默了很久,指间的烟依旧缓缓向后燃,升腾烟雾,“有过。在你只知哭闹还不记事的小时候,好几次被烦得快要失控。”他又抽一口烟,继续道,“如果你长大了,我还想弄死你,一定是我失败,不是你的问题。”

  她抱起靠垫,趴在沙发上,转向他。

  “没把你养好,是我的过错。”前一句还是假设,这一句却说得笃定。

  很自负的话,她背后有些发凉,说不出的怪异。也许他没有对不起她,却也不算对她好。此刻的自负,实在有些令人生厌。

  他将烟在缸里摁灭,将结束这段难得而简短的闲谈。

  “如果我不是你女儿,你是我的叔叔或老师之类,你会喜欢我吗?”

  这话问得奇怪,一般来说,事情应是反过来,因为是女儿,才不得不爱她。

  这次他被她逗笑,“多半根本不会认识。还有我不会当老师。”

  “啊……这个……”她坐起身,揉揉发沉的脑壳。保持同一个姿势,容易一不小心就睡过去。

  他牵起她另一只手,不让她再次倒下。不知怎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坐到他腿上,离他的眼睛,不及一尺之遥。

  一眼便凝滞。

  六月间,半开的白色睡莲被不期而至的暴雨击退至池边,水花鸠占鹊巢。而在他眼底的清潭,只可能有可遇不可求的水花,没有根基与枝蔓,只有光折下的巧合,美丽的错觉。

  他不是明眸善睐,眼镜度数又高,偶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