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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地方,有天一个11岁的小男孩来到我们的一处据点,说弟弟炸弹炸伤了,问我的同事能不能让医生救救他,我的同事打开了门帮他把他的弟弟抬了进来,然后那个小男孩就引爆了炸弹,我的同事连尸体都没有,把制服放进棺材里就安葬了,整整能把房子都炸塌的炸弹。”她说。

  他能感受到她的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腰也直了起来,像是伺机要扑向猎物的小兽,皱着眉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后来我们调查发现那些炸弹就是那两个小孩的妈妈做的,她是个工程师,做好炸弹以后再亲手给自己的孩子穿上。她还有两个儿子,现在都在训导营里,是我亲手把他们从他们妈妈身边带走的,他们恨死我了。”

  她还记得那两个小男孩看她时的眼神。满脸的泥灰和土渣,一双眼睛倒是明亮得让人胆寒,堆满杂乱衣物和半成品武器的屋子里,两个小男孩通红的眼睛注视着她。已经过去了叁年,但他们眼光中的寒意穿过了时空,再一次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无意识地往他身边靠,直到他将她抱进怀中,她也紧紧环住他的腰。在他的手臂圈就的安全区中,她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没有来由的,当她想起自己将那两个孩子从他们母亲身边带走的画面时,心跳骤然加快,她本能地排斥这样的感受,久未修剪的指甲因为她紧紧攥拳而扎进了掌心的肉里,痛觉暂时地驱散了这种莫名的恐慌感。

  “可能我天生就没有资格去做一个母亲吧,我把很多的孩子从他们的母亲身边带走,当我的同事们都认为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所以不愿意去做得时候,我从来都没有愧疚过。我一直都相信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在我的工作的,我也只能假设所有人都是有威胁的。所以如果我有投票权的话,我一定会投反对票,我不想为那些政客做嫁衣。”她枕到了他的大腿上,舒展开肢体以后气氛更加惬意,她说完了话也不着急要得到他的回应,想到什么就继续说,想停顿了就安静躺着。他的手指在她头发里穿梭,指尖无意划过她的脖颈,她轻轻笑了两声,握住他的手腕放到自己唇边,嗅到他手上淡淡的烟草味,被钩起了烟瘾,起身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口味迥然的两盒烟并排放着,她抽不了他的烟,过肺的劲儿让她拼命咳嗽。

  “所以你打算投赞成还是反对?答应我,你如果投赞成的话能不能别煽动别人跟你一起投赞成,我不想这个提案通过。”吐出一口烟的间隙,她说。

  “我妈妈前段时间成立了一个关照难民儿童的组织。”他说。

  她已然明白了他的立场。这倒是符合他一贯的做风,这样一来也不会有太多人对他的决定有异议,只会当他是支持自己的母亲。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和他的母亲从未谋面,但那张只在新闻和照片里看过的脸却很轻易地与现实生活中那些高官太太千篇一律的影响区分开了,她仿佛能够准确地形容出他母亲口红的颜色和香水的味道,就像他们真的见过那样。

  “我总觉得我好像见过你妈妈一样,是不是我生病的时候她来看过我,但是我忘记了?”她还是问了出来。通常他们不会讨论起他的家人,在他们的谈话里,这是一个需要被躲避的话题。她说完话后立刻又说了一句抱歉,眼睛睁得圆圆的试探性地打量着他,生怕他会不愉快。

  “对,你在医院的时候她来看过你的,但是你当时状况很不好,所以忘记了。”

  他没有说谎。她和他的母亲的确是见过的,只是在一个非常混乱的情况下。那时他的母亲等在病房门外,保姆从婴儿床中抱出了孩子,要走出病房的时候,她爆发出了巨大的力气从他的怀里挣脱要将孩子抢夺回来。他的母亲在这个时候走进了病房,沉稳地接过孩子之后抬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儿子禁锢在怀里的女人,没有表情,没有一句话,仅仅是看了一眼而已,就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