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吟干净漂亮,一看就知道不是池中物。

  “你是来拍戏的?”店主把烟过去时,仔细再脑海中搜索那些个八卦,猜了一个去年考上影视学校的男孩的名字。

  “我不是。”顾放为勉强笑了笑。

  冬桐市晚上已经有些凉了,薄荷烟入肺,更凉。

  顾放为独自坐在修理铺的椅子上,一根一根地抽下去。

  薄脆的纸张上一笔一划,从两年前的夏天记到一年前的秋天,这是一个记账本。

  第一笔账就是欠款,记载如下:

  【201x6.7,中考过敏住院1785,李医生垫付】

  【入:30,修好曾阿姨手机】

  【入:7,修理手表。】

  【支出:5,买青菜,送了两个鸡蛋,今天晚饭。】

  【入:50,网上答题提成。】

  【支出:37,药】

  ……

  一笔一划,最轻的字迹,却犹如一把刀,深深地刺进了顾放为的心里,带来连绵不绝的疼痛。

  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象着那个场景:小小的鹿行吟,支撑着单薄的病体,每天戴着眼镜坐在这个修理铺前的样子。

  在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那个男孩一笔一划的算着钱,计划着这个家的生计,夏天点燃一盘劣质呛人的蚊香,忍着肩膀的酸痛伏案修理东西。冬天冷得受不了的时候,打开药酒擦在关节处,被辛辣的气味刺红眼睛,尽力缩得紧一点,以抵挡寒风侵入。

  他看着他坐在这里,在孤独和困苦中长大,长成他最喜欢的样子:温和,乖巧,但那不是养尊处优之下所拥有的特质,而是沉淀了无数岁月后,面对生活的从容。

  所有人都可以不懂得鹿行吟,他呢?为什么他也不懂?

  第104章

  冬桐市宾馆很破旧, 招牌远远地亮着,巨大一大块横贯街道上空,实际上正门却藏在七拐八弯小巷里。

  被子和毛巾都有一股霉味, 窗户缝隙里嵌着厚厚灰尘, 顾放为皮肤有点过敏,进去后不久, 手腕上就起了一些小血点,但是他没管。

  外边人声嘈杂, 房屋隔音很差,好像那些人就在他耳边说话似, 顾放为平常绝对难以忍受这样入睡环境,但是很奇特地,他握着手机,很快和衣睡着了。

  他不常做梦,自从两年前那个夏日过后, 他睡眠质量一直都不太好, 睁眼闭眼都是跳下来人爬进小巷, 血迹蜿蜒一路, 而后抬起眼睛看他。

  今天他梦到一样场景,只是不再有跳下来死人。他看见是那个有着修理铺小巷,一个小小男孩藏在那里,在绿色玻璃柜后低下头, 认真地给自己擦红花油,那个男孩有一双晶亮眼睛。

  他想起来他是什么时候记住那双乌黑眼睛——在那个空调呜呜吹着冷风校长办公室, 外边是灿烂天光和篮球场上咚咚撞击声响, 室内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呼吸声。

  他第一次看到这种人, 安静得好像风都会跟着停下。他来青墨七中一年了, 从未留意过什么人,只是说不出为什么,他听见那温和忐忑声音时,就冒出了一点捉弄心思。

  那眼眸太乌黑,让他想起两年前跳楼自杀方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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