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累累
  那几个朝臣被处决后,非但没有让群臣心生畏惧, 从而打消为太后进言的念头, 反倒招致了更多的愤慨之声。

  臣工们前仆后继, 嬴政也我行我素,将“君无戏言”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甘泉宫外隔三差五就有朝臣前来质问,他们的结果和之前那几位一样, 皆以削首示众而告终。

  樊於期此时亦慌了,若是再继续任由情况愈演愈烈下去, 朝局迟早有一天会失控。

  必须找个人, 且在嬴政心目中有份量的人,方能劝得了他……

  樊於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姬丹,可再一考虑便觉不妥, 嬴政之举虽源自于这段时间连番的变故和打击, 然毕竟牵连到了朝堂, 无论如何也不可让一个外邦质子涉及进来。

  思虑良久, 他只好决定去找王翦。

  王翦自秦楚边境归来之后,便交了兵权一直待在家中, 天天养花种草,偶尔出门去集市上逛一逛, 前不久朝堂翻天覆地的变化丝毫未曾影响他的清闲惬意,樊於期的登门也似乎在他意料之中。

  “樊大人自从任了卫尉一职, 更是光采照人!来, 尝尝老夫亲手煮的茶……”王翦一见到樊於期便拉着人到院子里品茗赏花, 樊於期几次三番想开口都被他插科打诨过去。

  结果喝了一上午的茶后, 樊於期终于恍然大悟——王翦根本就不想管这事。

  悻悻地走在回宫的路上,樊於期心里一个劲埋怨自己笨。

  王翦一贯处事圆滑,这种时候他肯定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又怎会愿意冒着风险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现在王翦不愿出头,其他的人出不了头,百般无奈之下樊於期只得转道前往阿房宫。

  他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但愿那人能够劝得住王上

  樊於期一说完嬴政的近况,姬丹便急了:“阿政摔下了台阶?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事到如今,你还在提防我吗?!”

  青莞瞅瞅两人,自觉地选择了沉默。

  樊於期一言不发,他确实没什么可辩驳的,一直以来……确切地说应是从始至终,他从没有对姬丹卸下过提防之心。

  深吸了一口气,姬丹先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缓和了语气:“阿政的身体目前究竟怎样?我要听实话……”

  “除了身上几处擦伤以及头上的淤肿,其它都没有大碍。可问题是都三四日过去了,医丞煎的汤药他碰都不碰,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喝闷酒。”到了这一步,樊於期只能如实告知。

  “不服药怎么行?”姬丹立刻拿起自己的披风系上,转身对樊於期说道,“我去看看他。”

  ·

  嬴政一觉睡醒,便觉口干舌燥,艰难地坐起身,低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酒樽,唤道:“来人,再给寡人上一壶酒来!”

  话音刚落,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嬴政不得不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以减轻痛感。

  房门被推开,耳畔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嬴政微微睁开双眸,面前一抹白衣亮眼。

  姬丹俯身,将一碗温度适宜的汤药放在他的手边,说了句“该喝药了”,然后动手一点点整理那些凌乱的酒具。

  “没想到时至今日,你还愿意来看我……”半晌,嬴政终于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