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关于下雪
颜徵北的脚步慢了慢,偏眼看到靳筱回了头,她眼睛里有一些异样的迟疑。

  四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她在看牌坊后面,斜倚在店家门口的男人,穿着长袍,头顶了一个西式礼帽,心不在焉地抽着水烟。

  像在看一个过于遥远的国破山河在,它不好看,它不体面,它甚至伤害过他们。

  但是。

  但是。

  她的眼圈渐渐红了,似乎冷冽的北风将她那些昏昏沉沉的甜蜜和快乐吹了个散,变成一种无能为力的感伤。

  下一刻她的丈夫揽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声,

  "我们回家。"

  汽车停在public  garden,  从唐人街走过去还要十分钟。好像只是过一个马路,他们便从故国的氛围里走了出来,商业街灯红酒绿的牌子,巨大的"sale"贴满了玻璃橱窗,以及过早挂上的圣诞装饰,让他们再次回到这个繁华的、富足的、陌生的地界。

  他们走了两步,靳筱却突然停下了,是不远处的萨城剧院,凯尔特风格的音乐隐隐约约地传出来,风笛的声音让他们想起信州城,也曾有这么一处剧院,也曾有风笛和提琴,同样的音乐,到了它真正文化归属的地方,却勾起异国的人,关于故乡的回忆。

  是不是很奇怪?

  雪有些大了,渐渐变成纷纷扬扬的雪片,好像萨城的人一样,一时矜持和得体并改不了了内里的漠不关心。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市,最早的铁路,最早的港口,最早的那一群远渡重洋的野心家,城市的历史被欧洲的折扇和上个世纪的卡地亚珠宝装帧,然后扎根,然后扬帆,然后将南方的棉花和北方的煤矿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别的国度。

  然后,独立运动。

  然后,新的国家。

  然而它是这样的年轻,46所高等学校座落在这市中心20分钟就可以绕过一圈的城市,哪怕在周遭的卫星城,也星罗棋布着最好的私立高中,最好的贵族学校,他们最辉煌的校区有一个最响亮地名字,甚至10年前一个年轻的建筑师从这个城市走出来,跨越山与海洋,抵达信州,设计建造了信州大学。

  缘分微妙而微薄,并不会让这一对新出现的信州夫妇有任何的宿命感。每一年都有新的,年轻的面庞出现在这座城市,输送最新鲜的、冲动的、愚蠢的、不知疲倦的血液,他们有的被高速的商业社会和永不停息的海风快速打磨成一张张体面笑脸,走进市中心的大理石建筑,有的收起行囊,去南方,或者北方,去乘车,或者坐船。

  它已见惯野心和冒险。

  它对年轻和脆弱毫无怜悯。

  四少的目光落到在他妻子的侧颜上,她还这样小,大概不过几个月前还是个为一点点不确信同他闹别扭的女孩子,她只是过早知道了世界的残酷,还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和世界交锋,然后生活下去。

  可她是这样勇敢的女子,还有他只要一眼便能看明白的倔强,他们俩的共同之处未免太多了,以至于很多事情心照不宣,很多事情又不好点明。

  因为她的倔强和死鸭子嘴硬,他多半也有。

  四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想要揉揉她的头发,靳筱却突然翻找起大衣的口袋,他探过头,想要问她,直到她从大衣口袋里,找出一个蓝色的小盒子。

  她大约是酒醒了,又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