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 她扶了一下眼镜框,朝导师生硬地扯出一丝笑容。

  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自然,他帮老者添了一杯酒:“季叔,现在还在启动阶段,哪里有那么多需要帮忙的。况且,学生嘛,最紧要的还是做学术。”

  就一个饭桌的距离。

  离得近了,唐绵可以看见他笑起来的鱼尾纹。

  在眼廓处折出道道褶儿。

  “你说得也有道理。先不说这些,说说你!头几年我就给你说,该有个家了。几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我晓得你什么都想自己撑,我理解。但总要有人分担嘛!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每天都烟啊,酒啊,回家家空落落的,你挣那么多东西给谁呢?像我,以前都乱搞,过得浑浑噩噩,但自从遇见你周姨,整个人状态都不一样了。”

  季老举起拿烟的手拍了拍坐他旁边的师母。

  “您说得对,现在确实是到了定下来的阶段。蓉城不就是慢生活出名吗?我也来体验一下。”他笑着说。

  自然垂在凳子旁的手上夹着烟,举起来轻吸一口又吐出。

  男人到一定年纪,只要不发福,产生变化的不仅是脸廓,还有眼睛,岁月积累的经历,回馈给他的,不会只有眼角细纹,还有眸底的深邃。

  唐绵思绪飘远,想到上午的发布会他坐在台上的样子。

  她压下紊乱心跳,没去看男人有些模糊的俊朗五官。

  吃了饭,季老已经醉醺醺,没法再讨论论文这回事。

  唐绵和周姨一起拾碗筷,黎靖炜扶他到楼上休息。

  不知他们两人在上面又讲了些什么。

  唐绵洗了碗擦好手,到客厅拿上东西和周姨道别时,黎靖炜才从二楼下来。

  已经入秋,虫儿的鸣叫从湖边的草丛里传来,只有零星几声。

  唐绵没拿包的手不停地扣着卫衣袖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黎靖炜身后沿湖往大门走去,相隔几米。

  树影婆娑,月朗星稀,只有微弱的路灯光从枝叶缝隙间漏下,有些许映到湖面。

  他的背影像是融进了这黑夜。

  唯独指间那截烟,星火明灭不定。

  唐绵抬头看天空,几颗小星星亦在忽闪忽闪。

  她想,明天蓉城会有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