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行(21-22)
  两厢车,一货车,尾随着少年离了主街,巷里拐了三四拐,来到城东。暖阳

  里,城墙下一排十余窝棚,一棚前四、五孩子,正晒着太阳,看到邹虎头,蹦跳

  起身,拿着破碗,围上前。

  邹虎头小心着从怀里掏出陶碗,冲年长女孩道:“大妹,你来挑些好的给娘

  和奶奶!”

  陶碗里本就没多少残汁剩菜,几个孩子分下去,每人只得两三口,各自缩在

  城墙根,用指尖一根根提着菜叶越嘴里送,嚼在嘴里,久久不咽,仿是如此便能

  吃得多些。邹虎头奶奶分得多些,却是不吃,只是瞅着怀里女人,女人嘴唇开裂,

  头发散乱,双目无神,却难掩秀气。

  邹虎头挑了根肉丝,递过去,女人摇摇头,努力在唇角弯出丝笑,冲他沙沙

  两语,却似无声。

  厢车里,皇甫睿婷呆呆瞅着这一家人,两行清泪顺着双颊默默淌下。

  厢车外,皇甫庶漠然扫视着四下,神色淡如这午阳下的风,仿似这世上的苦

  难欢笑全与他无关。

  另一厢车厢帘轻抖,伸出只大手,摆了摆,皇甫庶急步上前,俯耳过去。

  皇甫庶离了厢车,即刻安排人从货车上卸下铁锅,支架着,转而来到邹虎头

  那边,瞅着他指间肉丝:“虎头,这个不行的,你娘需要吃点热的,清淡的。”

  四下瞅了瞅,缓缓又道:“侯爷要在此施粥,你先去把你们村的人招来。”

  【22】

  郝知县最近有些烦。

  虽说上任以来,每月总有那么几天,这次却是接连烦了整整两月,好在无需

  落红,此时挺着肚腩踱起步来依旧如风。“不要脸啊!人心不古啊!人善被人欺

  啊!”县衙后室,喃喃声里,郝知县已不知绕着柱子转了有多少圈。

  “哎呀老爷!可再别转了,俺头都晕了乃!”椅上新纳偏房小桃红嗲声嗲气

  道。

  郝知县充耳未闻,仍是转转喃喃个不休。

  让郝知县心烦的是那如狗皮膏药粘在县里的灾民。

  本以为闭上一只眼,这群恶民便会识相走开,却不料,北面许州府府尹不知

  脑袋哪根筯抽掉了,竟是不要脸到调府兵公然封了府界,严禁这边灾民入境。更

  不曾想,这边又出了内贼,本打好招呼谁家也不许接纳灾民,那个古元彬却是公

  然抗命,引得南边灾民闻风北上入县,更可气的姓古的竟蹬鼻子上脸,还要

  县里为他分担灾民安家费,否则不但不再收留一人,还要把已收的全扔给县里。

  姓古的还放出风,说他如此那般,全是郝知县的责任,使得大批滞留灾民整

  日围在衙门口请愿,搞得大门也是出不得。

  “刘师爷,你倒是想个法子啊!”郝知县终于停了脚,盯向一瘦高老者,老

  者皱着眉,半晌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