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偈(1)祁中泰
/>
  祁英翰也举杯示意:“大伯说得对,小叔,您就别推辞了,我爸走得突然,我也回来得仓促,今天才接手经营部这一块,还什么都不懂呢。”

  祁敏、祁宇也都开口劝酒,祁中泰虽早料到如此,但面上还是不露:“我考虑考虑。”

  干杯酒尽,气氛逐渐活络。

  热闹里,祁中南把祁中泰叫到跟前,满了一杯白酒,递给他:“海外的业务我还得靠你和英翰帮我打市场。”

  祁中泰接酒,一口闷,辛辣入腔进胃,烧得浑身燥热。

  “说到底,你得帮我……对不对?”祁中南也喝了不少,但依着他酒量还不至于这样语无伦次,只是这时候,总要借三分酒意试探余下七分是亲还是疏。

  声音落得更低,低到只有二人听到,祁中南勾住祁中泰的肩膀压了压说:“从血缘上来说,你和我……”

  祁中泰眯起眼来,五指握拳又松开。

  祁中南笑意渐浓,举杯低声:“你认不认我呢,无所谓,祁家对你们也不薄,只是,现在你孤苦伶仃,也不找个人照顾你,自己待在国外有什么意思呢?不如回来帮我……你知道,咱家很多事,不是一两句能说明白的。”

  祁中泰笑了笑说:“你忘了,我大姐的儿子还在悉尼读大学呢。”

  “怎么?你还要给他当保姆?”

  祁中泰摇头,不说话了,回敬一杯。

  酒过三巡,祁中泰走到二哥遗孀跟前,从西服内兜掏出一个信封交到她手里:“嫂子,你拿着,昨天人多我没机会给你,一点心意。”

  苏淳瑛站起来,没敢接:“你太客气了,中泰!”

  “二嫂,你拿着。”他往她手里塞了塞。

  苏淳瑛推不过,只好收着,抬手抚鬓发,似掩发中雪,脸虽涂得白,纹墨黑眼线,但卧蚕纹深,眼皮略有浮肿,人还是老了。

  “那就谢谢你了。”

  “我明天早上还有事,就先走了,您节哀顺变。”

  他这边寒暄,看见后面站起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淳瑛的女儿祁杏贞,像是刚才一直躲在后面听。

  “叔叔,我明早开会,也想早点回去,你喝酒了不能开车吧?要不我给你代驾,你给我小费?”

  “啧,要什么小费?你送你叔难道不该嘛!”苏淳瑛轻推她一把。

  祁杏贞笑:“我开玩笑的,叔叔不会嫌我精刮的,对吧?”

  祁中泰浅笑,忽觉这女人的演技确实不错,名不虚传,昨天痛哭流涕,今天就又能没心没肺地笑。

  侄女——这还是个继侄女,并无半点血缘瓜葛,如今竟成了祁家家业的一份子,还担了个重头戏——信科集团的总经理——实在不简单啊!

  他坐在昏暗的车里,支着手臂,目光游移,看她熟练倒出车库。

  “叔,你今天喝多了伐?”

  “也没有。”他望向窗外,一念走神,记起上次见到祁杏贞的时候还是好几年前,他回国探亲借宿在二哥家,他们一家那会儿还住在动迁以前的老房子里。

  祁杏贞也就刚念大学,祁英翰正念大三,他们放暑假,他忘了当时自己出门时落下了个什么,走半路了又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