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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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弦知道陆重霜是想借这些问题来慢慢敲打自己,她心中必然有一番回答。

  “古人言,私情行而公法毁。”戴弦试探着答。“臣任大理寺寺卿这些年,遇到某一些案子,乍一看能审,再一看不能审,排除万难开始审了,幕后的人也断尾得极快。就算上苍垂怜,审了几年审出来了,也立刻就会有新的不能审。”

  陆重霜紧促地跟着问她:“所以戴弦,你呢,你有私情吗?”

  戴弦顿了一顿,勉强道:“臣有。”

  听见回复,陆重霜饮着金杯中的官酿,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得连戴弦这等久经官场折磨的臣子都心头发慌。

  蝉鸣聒噪,金盏与酒壶相撞。

  不知沉寂多久,她终于开了口。

  “你可知你拿马鞭与朕拿马鞭有何不同之处?”

  “臣不知。”戴弦也不敢知。

  “要说你拿马鞭与朕拿马鞭有何不同,一句话——”陆重霜上身微倾,居高临下地看着戴弦,微微带笑地说。“你们不能用的法,朕能用,你们不敢动的人,朕敢动。要是连这点独断专行的权利都没有,朕怎么统治大楚?拿什么统治大楚?”

  戴弦呆愣片刻,明白了陆重霜的暗示。

  大奸大佞案需叁司会审,上奏皇帝,交由圣人作最后决断。凡是由陆重霜插手的案件,即代表昊天之命,叁司长官需以她的意志为准,女帝的诏令等同于叁十卷的大楚律,不管是夏家的情还是于家的情,叁司都不许沾上半点。

  “臣明白了。”戴弦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

  “回去吧,今日辛苦了。”陆重霜起身,冲她稍稍颔首,径直走出殿门。

  葶花早已守在殿外,与长庚各站一边。见陆重霜大步走出两仪殿,二人同时跟上,紧随其后。转过数个弯道,行至紧挨荷塘的廊道,主子脚步才终于放慢了些。

  多雨的夏夜,湿热有风。满池莲花被蒸熟了似的,怡人的气息睡在躁动的水汽里,风过,暗香涌动。

  陆重霜阖眸,张嘴深深吸了一口气。暖流吹动她的裙摆,衫子的边角也微微翘起,她仿佛溶化在迎面拂过的热意,唇角微微上扬。

  “葶花,”她道,“把解药给文宣送过去……说从于家子弟身上搜出来的。”

  “陛下可要去见帝君?”葶花问。

  “不去了。夏鸢自持位高,对朕毫无敬重,正是要惩办于雁璃的关头,我去见他,于朝政无益。”

  “喏。”葶花得令,俯身行礼。

  “赶紧的。再磨蹭,文宣就要睡了,”陆重霜对她笑了笑,接着又转头同长庚道。“长庚,今晚我想去骆子实那里歇着。”

  长庚抬手行礼,“是。”

  帝君寝宫离得近,葶花没多久便走到殿门前。她刚想叫小侍进屋通报,殿内的烛火却如晚霞般由远及近地层层晕染,明光一路侵染到她双眸所视之处。

  接着,里屋传来一声温柔地呼唤:“青娘?”

  近乎下意识的,葶花在心里默默道了句:帝君别等了,圣人不会来的。

  “帝君万安。”她行礼。

  “哦,是你啊。”槅门那头的少年语调低了低。“青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