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得起
轻视他了,他哪能为这点小事烦忧了?之前生气了教训我,也不过借机敲打,我能让他为我生气?我在人家那可不一定值得。

  其实根本没到珠海,我人还在高铁站,前面排队排了一长溜,我们几个在末端灰溜溜往前蠕动。我觉得真没意思,等待又累又无聊。我旁边的人还在玩手机,人已经钻进手机里了,我不是我爸那样对沉迷手机的人有偏见,我也特爱玩,但最近觉得手机特别没意思,不光手机,什么也没意思。去澳门也想着能转换转换心情,但现在排着这队我心情就不怎么样了,还觉得不如不来,出去挺累的,再跟这么一帮子跟他们讲话不如讲微信的人,那真是更累了,也更没意思。我跟着排了一会,说我去下洗手间,我后面的女生嗯了一声,还是没抬头。

  洗手间也排了个短队,都说现在社会高速运转,怎么哪里都堵着。堵得我心里也不痛快,去找另一面的洗手间,这也有个队,我连找叁个,同伴给我打电话,“程霜,我们都检完票了,你在哪呢?”

  我说:“我在厕所,你们去吧,我有点不舒服。”

  那女生啊了一下,隔了好久才说:“你没事吧。”

  我说:“没事。”她问你真不去了?我说,真不去了。

  上哪不是打发时间呢,和这些没意思的一起,真不如去找老岳消耗,我打电话问老岳你在哪里,老岳他很惊讶于为什么刚刚分别就要将电话打来,我感觉他是装的,他能把我所有的动机和策略都把玩于鼓掌,我没有在谴责他,我已经开始依赖于他对我的这种操控,只是如果谈爱情的话这样会让我处于败势,但如果不计较这种得失,那我会获得满足的。我问他你在家吗,岳嵩文说是,我问他你住哪儿,我想去看看你。岳嵩文依旧不大相信的样子,问我不是在珠海吗,我没回答他,直说我想你了。岳嵩文说要去什么餐馆吃饭,我直接说不去,只想去他家,要不就算了,他有点无奈的笑了一下,他不准备说话了,那我就说,我说你把地址给我,我打车过去。岳嵩文说了他的地址,我把电话挂断,快步出了高铁站。夕阳挂霞披彩,油柏路晒得铜红色。很快就打上了车。岳嵩文住得是很早以前开发的一批有海滨景观的小别墅,出租车往海边开,路是盘旋的,夜幕渐渐吃尽了晚霞,浓酽墨汁倒出,礁石一线的海岸景物十分荒凉粗犷,渔灯只是一闪而过。他住得地方出租车开不进,我下了车,他没有告诉我具体的住址,我发短信给他,说我到了,他说你等一下,我下去接你。

  我站在门岗前第一盏路灯下等岳嵩文,我想起了第一次去岳嵩文家蹲点,那时候憋足一口气非得到一个所以然不可。现在我对岳嵩文已经不是好胜和占有那么简单,爱欲升华到一种高度,要么做罪人,要么做圣人,这两样我都做不了,但我仍想要快乐,仍想要从容,想要爱和享受,我没有幸运被老天赐予足够的幸福,但我有另一种惯常的模拟的方式去描述它。而且我浪费得起。

  岳嵩文一直没有来,我忽然很想抽烟,门口有家很小的士多,老板娘穿着脏旧的围布裙在玻璃柜台后面,玻璃柜台处处都是修补的溢胶痕迹,老岳住的这片地方真的很老了。我点了烟出来,士多店也有盏灯,连着黄色电线的小灯泡,歪歪扭扭缠在树上,树皮有勒痕,还有颗钉子。我看见老岳了,他穿着米白色的圆领上衣,深灰色的裤子,迎着一片树木婆娑的影子出来,那些枝枝叶叶在他身上摇摆着流走,像画报一样。老岳真是好看,给这样一个绝妙人物呈上去什么都是不为过的,何况他比我年长那么多,见过的什么都不是稀罕的了。

  老岳没有一眼看到我,我冲他摆了摆手,把烟掐掉向他走去,老岳在门岗下的路灯里站住脚,是我刚刚等他的位置,我一步步向他去,老岳随着我走近漾出点笑意,很爱护的,他说:“让你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