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


  门打开了,老岳走进门里,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不想表达了。

  我从不觉得我能讨人喜欢,但也没觉得我这么招人讨厌。怪不得大家都跟我生疏,怪不得宿舍里其他人都一起上下学却不带我,怪不得晚上在宿舍玩游戏的只有我,他们从外面吃了饭才回来,我还真是没有朋友,也没有人关心我,跟父母的关系也不好,反正在人际关系里我就是一团糟。这样说起来真轻松,我还觉得自己根本不在乎呢,但事情现在摆在眼前了,我觉得好委屈,觉得特别不公平——为什么就是我?我就值得过这种日子?我真是委屈死了。

  老岳久久没有见我动作,他伸了手来拉我,将我拉进门里,再关上了门。关门时我站在门前,于是他就离我很近了。老岳白而平淡的脸,浅浅的在镜片后流光的眸子,他挺直的鼻梁,半抿的嘴唇。我突然问他:“岳嵩文,你今年多大了?”

  岳嵩文一愣,也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问,他还是回答了:“四十五,怎么了?”

  我笑了,“老岳,你四十多,头发怎么是白的?”

  岳嵩文垂了眼,“少点你这样不听话的学生,我的头发大概还是黑的。”

  我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老岳转身,去打开了饮水机,取出了茶叶,倒在水杯里,饮水机很加热完毕,老岳弯下腰接水,接好后,他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捧着茶水,静静看我。

  我不孤单,我哪里孤单——我哭一场,老岳都做我的观众呢!

  我一直在哭,老岳本是等我不再这样闹,可他一直都等不到,他看了两次表,最终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起身来拉我,揽着我到沙发旁,他坐下了,我蹲在地上,伏在他的膝上继续抽噎,后来就跪在地上,趴着他的膝盖没了声息。

  老岳摸了摸我的头:“好了,好了。”他说:“不要哭了。”

  那时我其实早收住了眼泪,只是老岳的膝盖很可靠,趴着很舒服,我不愿起来。

  老岳道:“霜霜,你现在哭什么呢,你要是早听我的话,我不会为难你的。”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霜霜,不是我,不是小程,是霜霜,大家都在叫我的那个霜霜。

  他这样亲昵的称谓,后面却是这样一句话。

  我要听话。

  他要我听话。

  我还不够听话吗?

  和岳嵩文在一起之后,我变了太多太多,我作息规律,不再抽烟,也不嗜酒,不每天去夜店,甚至拿起了书本念书,我做了太多我不喜欢的事,而从前,我做我所有喜欢的事,因为我就是我,现在,我不是我了。

  岳嵩文还想怎样呢?要我变成什么样才满意呢?

  他有暴虐的倾向,强烈的控制欲和性欲,他要我满足他所有的要求,我可以,我做到,因为他是岳嵩文,不是别人。

  我爱他吗?——上一次这么问自己的时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听到男孩对我说“我爱你”,那时还小,我躺在家里粉红色的床单上,看着天花板的暗昧的灯,问自己,我爱他吗?——而现在,六七年过去了,我长大了。我早就没有爱过,我不信爱了,爱不能果腹,不能止渴,反而让人贪图更多。爱是不冷静,是不体面,是意乱情迷,是仓促败亡。我此时此刻问了自己:我爱老岳吗?只能想到一个回答:

  老岳的膝盖很好趴,我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