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容
  他是个好人。

  比那些道貌岸然自诩忠孝礼义的人,好很多很多。

  丁思真决心烧炭自杀的那一刻起,早就预料到了后果,把儿子真正推进郑家的大门,唯有她消失这一条路。

  只要她存在岭南一天,她儿子就永远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从前是侥幸,是信错了郑誉国,后来看清楚了,别无选择的选择,也谈不上什么后悔。

  计划的第一步她达到了,那么后面呢。

  认祖归宗后,郑丛的日子会好过吗,佣人会欺负他吗,郑家门里其他人会看不起他吗。

  答案或许有偏差,但大多不容易。

  要想名正言顺,单单只凭族谱上的潦草几笔,远远不够。

  如果全世界最不该认可他的人站出来,哪怕只是敷衍,也足够让他在郑家立得稳一些。

  郑瞿徽是最好且唯一的人选,丁思真知道这很天方夜谭,所以她找了蒋楚。

  如果这世上有谁能让郑瞿徽回心转意,大概也只有蒋楚。

  丁思真赌对了。

  机场一别,她借当年真相现身说法,好像说动了蒋楚,逼出她心底的某一丝怜悯。

  从头至尾,蒋楚心疼的不是七岁的郑丛,而是从前那个孤独无助的郑瞿徽。

  郑瞿徽约她回郑家的短信,来回数条,若她不去,他也不会去,那么丁思真预判的最后一步就无法实现。

  蒋楚之所以会点头,因为他想她去。

  再踏入郑家的每一步,他比她艰难,那屋子里有太多他不愿再见的人。

  但是身边多了个她,所有的不满好像都被合理稀释。

  他们牵手回到了初识的地方,重新温习了一遍年少憧憬,一起坚定走出了那场过去。

  将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摊开来,抚平每一处疙瘩,查漏补缺,变成崭新的一页,然后体贴收藏。

  这一路,总算值得。

  蒋楚轻轻靠在男人的胸膛,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但是,为什么不恨呢,郑瞿徽。”怎么才可以做到呢。

  或许这个课题,她可以好好学一学。

  “他们不重要。”

  温热干燥的手掌拍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轻而缓和地抚过,像在治愈一场无药可治的感冒。

  “蒋楚,他们不重要。”他重复道。

  第一遍是他的答案,第二遍是她的。

  “好。”她乖乖应允,“知道了。”

  有一件事,蒋楚永远不会知道。

  对郑丛的友善是他主观和上帝履行的一场交易。

  他宽容了当年,蒋楚宽容了他。

  果然,好人真的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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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蒋楚醒得比他早。

  难得一夜无梦,睡眠质量有效转化,短短几个小时,身体已经充好了电。

  他还在睡,哪怕睡得很沉,搂着她的手仍然不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