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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由微微一笑,听见李德全的声音在外面咳了一声,便端了茶来慢慢吃着。李德全进来问:“回万岁爷的话,外面雨还下着呢,请万岁爷示下,是不是这会子就叫起?”

  皇帝因军政事务冗忙,下午除了听进讲,还要见阁部大臣,于是点点头。由着侍候更衣盥洗,方起驾弘德殿进讲。

  十月里下了头一场雪,虽只是雪珠子,但屋瓦上皆是一层银白,地下的金砖地也让雪渐渐掩住,成了花白斑斓。暖阁里已经拢了地炕,琳琅从外面进去,只见得热气夹着那龙涎香的幽香,往脸上一扑,却是暖洋洋的一室如春。皇帝只穿了家常的宝蓝倭缎团福袍子,坐在御案之前看折子。

  她不敢打扰,悄悄放下了茶,退后了一步,皇帝并未抬头,却问她:“外面雪下得大吗?”她道:“回万岁爷的话,只是下着雪珠子。”皇帝抬头瞧了她一眼,说道:“入了冬,宫里就气闷得紧。南苑那里殿宇虽小,但比宫里要暖和,也比宫里自在。”

  琳琅听他这样说,不知该如何接口,皇帝却搁了笔,若有所思:“待这阵子忙过,就上南苑去。”琳琅只听窗外北风如吼,那雪珠子刷刷的打在琉璃瓦上,蹦蹦有声。

  第20章 嚼蕊冰弦

  黄昏时分雪下大了,扯絮般落了一夜,第二天早起,但见窗纸微白,向外一望,近处的屋宇、远处的天地只是白茫茫的一片。丫头侍候用青盐漱了口,又换了衣裳,大丫头荷葆拿着海青羽缎的斗篷,道:“老太太打发人来问呢,叫大爷进去吃早饭。”说话间便将斗篷轻轻一抖,替容若披在肩头。容若微微皱眉,目光只是向外凝望,只见天地间如撒盐、如飞絮,绵绵无声。

  他从上房里下来,却径直往书房里去。见了西席先生顾贞观负手立于廊上,看赏雪景。容若道:“如斯好雪,必得二三好友,对雪小斟,方才有趣。”顾贞观笑道:“我亦正有此意。”容若便命人预备酒宴,请了诸位好友前来赏雪。这年春上开博学鸿儒科,所取严绳孙、徐乾学、姜辰英诸人皆授以翰林编修之职,素与容若交好,此时欣然赴约。至交好友,几日不见,自是把酒言欢。酒过三巡,徐乾学便道:“今日之宴,无以佐兴,莫若以度曲为赛,失之者罚酒。”诸人莫不抚掌称妙。当下便掷色为令,第一个却偏偏轮着顾贞观。容若笑道:“却是梁汾得了头筹。”亲自执壶,与顾贞观满斟一杯,道:“愿梁汾满饮此杯,便咳珠唾玉,好教我等耳目一新。”

  顾贞观饮了酒,沉吟不语,室中地炕本就极暖,又另有熏笼,那熏笼错金缕银,极尽华丽,只闻炭火噼叭的微声,小厮轻手轻脚的添上菜肴,他举目眼中,只觉褥设芙蓉,筵开锦绣,却是富贵安逸到了极处。容若早命人收拾了一张案,预备了笔墨。顾贞观唇角微微哆嗦,霍然起身疾步至案前,一挥而就。

  诸人见他神色有异,早就围拢上来看他所题,容若拿起那纸,便不由轻轻念出声来,只听是一阙《金缕曲》:“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君怀袖。”容若闻词意悲戚,忍不住出言相询。那顾贞观只待他这一问,道:“吾友吴汉槎,文才卓异,昔年梅村有云,吴汉槎、陈其年、彭古晋三人,可称‘江左三凤凰’矣。汉槎因南闱科场案所累,流放宁古塔。北地苦寒,逆料汉槎此时凿冰而食。而梁汾此时暖阁温酒,与公子诸友赏雪饮宴。念及汉槎,梁汾愧不能言。”

  容若不由心潮起伏,朗声道:“何梁生别之诗,山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