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刘彻揽着她的肩，额头轻触，“你肯去住就是真正的金屋藏娇了，朕这一生答应你的就都做到了，朕就一点遗憾都没有了。”

  七月下旬，天子刘彻和天后陈娇重新入住翻修一新的椒房殿，这段时间刘彻除了召见要紧的大臣之外，更多的时间都用在与陈娇的独处上。

  他们有时候并不说话，不是没话说而是千言万语都化作温柔的眼神。有时他们在合欢树下晒太阳；有时在琉璃亭里依靠着听雨；刘彻兴致好的时候会在太液池上泛舟，还摘了一朵莲花送给陈娇；甚至有一次久未骑乘的刘彻还骑着马抱着陈娇在未央宫的马场转了一圈。

  年节的时候，爱好烹饪的太子妃在椒房殿亲手包了鹿肉饺子，刘麟看着不难也凑过去帮忙，两个小公主在一边拧面花玩，把面粉洒得到处都是，闹个大花脸要陈娇帮着擦。刘彻就靠在软枕上看着他们，微微的笑。除夕夜刘彻的御撵移驾司马门，他亲手举着小女儿珈宁公主在司马门楼上看烟火，还问陈娇记不记得那一年他为她放过的漫天星灯。

  天汉四年春天，过了上祀节刘彻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很多时候都在昏睡，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御医都说陛下的病，可医。

  不治曰“可医”，这是宫中避讳的说法，意思就是天子的病已经回天乏术了。

  陈娇每日守着他，想哭，却不想他醒来时看不到他喜欢的笑，所以她总是坐在榻边，每日酝酿着与他谈话的那片刻时光，微微一笑，再他闭上眼睛之后独自一人怔怔发呆。

  有的时候平静，有的时候心撕扯一样的疼痛，但她唯独不敢哭，她怕自己一哭就留不住他了。

  之后的几天，刘彻一直昏睡不醒，偶尔在深夜醒来也是双眼迷离神智不太清醒，甚至有时握着陈娇的手都在环顾四周叫着她的名字寻找。

  情况越来越不好了，陈娇却反而镇定下来，面对每日都在殿外等候的主位大臣和太子刘麟，她的表现很平静，万事准备井井有条，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快要碎了，拖得越久碎的越多，永远都不得完整。

  五月初五的早上，当清晨的第一缕光亮照在椒房殿寝殿的时候，陈娇的眼睫轻轻颤动，那张多年陪伴她的英俊的面容就在她的眼前，那双深邃的，美丽的瑞凤眸，就这样带着温柔的温度注视着她。

  “阿娇最近一定很累。”刘彻消瘦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微笑都带着晨光的温暖，眼中是熹微的光亮，这些天他从未如此精神，也从未如此清醒。

  “彻……”陈娇握住他的手，好像很担心他就这样消失。

  刘彻看着她，手指抚摸她的脸颊、鼻翼、眼睛，然后亲吻她，额头，鼻尖，脖颈，耳廓，他有些埋怨的说：“我在黑暗里等了你很久了，终于见到你了。”

  刘彻拥她入怀，抚摸着她脑后的长发在她耳畔轻声的说：“去换一件漂亮的衣裳来，陪朕说说话，朕不想跟桑弘羊他们浪费太多时间，朕想和你在一起。”

  陈娇知道刘彻还有事要交代重臣和太子，她吸吸鼻子强自镇定的朝刘彻笑了一下，转身去换衣裳，等她身着艳红金凤的盛装再次回来的时候，刘彻已经躺在枕上，安静的等着她。

  “朕记得这件衣裳”他的声音很低，却很温和，他说，“这是大婚那一年裁的，你很喜欢，后来因为穿着跟朕吵过一次就不爱穿了，淮南绸水光绸果然是好，这么多年艳丽如新，今年进上来，你也给朕裁一套。”

  陈娇的嗓子一下就发不出声了，堵得难受，坐在他身边只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