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干净
  “我以前这样做过。”

  白篱踩在被血丝缠绕悬浮的一枚帝钟上,看着手中握着的长刀。

  “那时候是拆掉沈青放在我身上的你。”

  长刀晃动恢复了人形,她低头看白篱,因为适才三刀切割,白篱身上血迹斑斑,肩头的衣衫碎裂。

  “那现在在你自己身上还能拆什么?”她问。

  白篱看着前方宫楼,宫楼在晃动,不,是凝结成宫楼的重重人影在晃动,似乎悲愤似乎暴怒似乎讥嘲,随着晃动,悬挂在最高处的三清铃再次坠下一枚帝钟。

  带着嗡鸣向白篱飞来。

  “拆我自己的念——”白篱说。

  随着说话,她收回长刀对准自己,对准的也不是自己,是个小小的女童,小女童蹲在地上,抬起头,神情恨恨愤愤。

  “我不是怪物。”

  “为什么不跟我玩。”

  “你们才是怪物,你们活该倒霉。”

  长刀毫无迟疑斜劈,女童瞬间化作血丝飞舞,随着长刀一甩,血丝撞上坠来的帝钟缠绕悬空,白篱跃步跳上去。

  帝钟不断跌坠,血丝漫天。

  周景云只觉得眩晕。

  他看到缠住的帝钟不是血丝,而是一个个人影,有被高大的男人举起来欢笑的孩童,有被追逐谩骂奔逃的孩童,有坐在年轻人肩头举着风车笑闹的孩童,有抓着少女衣裙放声大哭的孩童,有骑在马上行走在高山峻岭的少女——

  高高的宫楼,不断下坠的帝钟,无数飞扬的人影,天地混沌一片,又宛如琉璃世界,诡异华丽。

  她会不会死啊。

  她这样会不会死啊!

  周景云看着在漫天悬浮的帝钟中跳跃的女子,似乎变得透明。

  那些帝钟无穷无尽,白篱只有一个白篱,她从有记忆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岁,能有多少念可割来用?

  她踩着悬空的帝钟不断地向上,但宫楼也越来越高,高入天际,遥不可及。

  “再割下去,你就没了。”

  长刀悬浮,恢复人形,摇身回转,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

  “白篱,你只有一个你。”

  手中的小脸如玉晶莹剔透,身体也如同冰雪冷凝,她剔除了过往前尘,贪瞋痴念,眼神平静悠远。

  她嘴角微微弯了弯。

  “我是我,我也不是我自己。”

  她看向四周。

  “人人看我是自己,那人人也都是我。”

  她再次一握蒋眠儿的脚踝,蒋眠儿化作长刀,再次割向白篱,但这一次,白篱不再是白篱,她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这是谁?

  周景云看着站在悬空帝钟上的白篱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虽然陌生,但立刻就认出来了。

  是白循,白篱的父亲。

  白循伴着刀光化作血丝,裹住了坠来的帝钟,白篱再次出现飞跃其上,身形继续不断变幻,年轻的男子们,穿着简朴的少妇,年长的妇人,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