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贼船
�,你想死我还不想死。”他看见那双小小的手拽住他没有放,像是最后的倔强:“你从前帮我一次,我从不欠人恩情。”

  她拼着伤了手筋的可能将他硬拽了上来:“扯平了。”

  扯平。

  薛是非漫不经心抚摸着狸奴。

  他从前是有家的,不在四门,在汴京。

  那时候他总是很爱哭,走丢的狸奴,不能出去玩的暴雨天,只要感到难过便会哭闹。

  可母亲那般刚硬和脾气火辣的人并不会理会他的小打小闹,却总能在他有危险的时候抓住他的手。

  后来因为他冲撞了廷尉府的安大小姐,爹娘卑微去致歉,送回来的只有两具棺木。他最后见到父母的时候,断了三根手指的掌心还拿着娘买的糖。

  有帮忙的邻里怜悯说:“这葬礼办完这孩子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己撑着了,又能怎么样呢?说到底日子还得过,那等权贵人家我们可得罪不起......”

  薛是非看着幼时的自己跪在棺木前,破烂的屋子里白烛也快燃尽,一闪一闪,在昏暗环境里,转瞬即灭。

  他将纸钱张张放进火盆里,火盆里燃着火焰,像是蛇吐着恶毒的芯子。

  像是这些人说的话一样,过去的总归是过去了,他能怎么办呢?

  又像是青衣今日跟他说的话,薄凉而平静:“做张府张小姐的兄长,安永丰的人头不会太久。”

  她有那个能力做到,不是么?

  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

  但那是从前。

  薛是非突兀笑了,对着狸奴:“喵。”

  *

  后半夜又下起夜雨,雨霖铃簌簌声不停。

  满初让殿中内宦将接满的大缸重新换了一个,于是淅沥的雨声总算是小了几分。

  屋中姜藏月正将誊抄的佛经放进盒子里摆上架子,青袖滑落,露出纤细白皙的腕骨,越发瞧着清瘦几分。

  满初泡好了热茶递给姜藏月:“师父今日见的那薛是非可是四门的烈焰手?”

  “是。”姜藏月侧眸看来。

  “若是薛是非肯相助,那自然再好不过,听闻烈焰手极为厉害。”

  姜藏月手摩挲着茶盏,薛是非的内力差不了她太多,尤其是烈焰手的功夫。只要他想,转瞬可将目之所及之物焚烧得干干净净。

  “说来。”满初蹙眉道:“这样一个人为何会甘愿装成一个平凡人?”

  他安安分分开着圣祭堂,时不时跟猫儿巷的孔公子斗气斗嘴,怎么看都不像一个高手,更像是胸无大志且长得有些好看的纨绔公子。

  姜藏月:“因为所想之事难于登天。”

  满初怔了怔。

  “他全家皆死于廷尉府之手,可奈何廷尉府身后牵扯到的世家贵族同气连枝,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如满腹经纶,白发不第。

  才疏学浅,少年登科。

  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人不过时也,命也,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