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过路人(四)
��枚铜钱中,又有一枚的禁制解了。

  有那么一瞬,他下意识能感觉到,随着新一枚禁制解开,铜钱同他身体的牵连似乎又略微紧密了一些。铜钱嗡嗡直颤的同时,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在跟着嗡嗡颤动,以至于他有些不受控制地陷入某种梦境中。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一些模糊到连轮廓都难以捕捉的片段,像是偶尔从河塘中冒了头又倏然消失的鱼——

  有时能看见有人在他面前来回踱了几步,他的视角极为奇怪,看不见那人的身腰,只能看见几乎坠地的衣摆,模模糊糊如同云絮一般从他眼前一扫而过,他淡淡地张了口,似乎简短地说了两个字,也兴许只是一个称呼……

  有时是他坐在某处,面前似乎有个桌案,只是看不清上头摆着何物,有黑色的虚影掉落在他手边,他似乎冲那虚影动了动手指……

  有时他手里还会拿着东西,乍一看像是鬼面,红黑交杂的色团,也看不清个眉目……

  就在薛闲着实某些弄不清这似梦非梦的片段都是由何而来时,他又看见了最后一个片段,这片段中有个面容模糊的孩童站在他面前,他弯了腰,冲那孩童伸出了手。

  只是让他有些愣神的是,他的衣袖是白色的,纤尘不染的白。

  “你是何人?”那孩童仰脸,用模糊而稚嫩的声音怯怯地问道。

  他正要回答的瞬间,忽然瞥到了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无名指关节侧端有一枚极小的痣。虽然梦境一片模糊,但那一枚小痣在瘦白手指的映衬下莫名显眼。

  那一瞬间的惊诧让他头脑倏然清醒,从极为模糊不清的梦境中脱离出来。

  薛闲倏然睁眼,定定地看向桌边。

  屋内一片漆黑,不知何时已经入了夜。外面的灯笼光亮隐约透进来,勾出了桌边玄悯的轮廓。

  “秃驴。”薛闲皱了皱眉,轻声道。

  玄悯应了一声,声音里透露出了一丝极为浅淡的疲累,似乎也刚从某种耗神的境况中脱离出来。从薛闲的角度,可以看见他抬起手摸了一下颈侧。

  虽然屋内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他手指的细节,但是薛闲记得,在他这只手的无名指关节处,也有一枚小痣,同方才梦境里的位置一模一样。

  薛闲原本想同玄悯说一说方才的梦,但是见他摸起了颈侧,便改了主意。

  因为另一个想法倏然在薛闲脑中冒了头,如果方才只是个凑巧的梦境,那说一说也无妨,但是……那若不是梦呢?

  现今的他和玄悯的铜钱之间有些说不清的牵连,这牵连能将玄悯身上的龙涎效用传给他,会不会也能传递一些旁的东西?诸如……记忆?

  若是没弄错的话,这铜钱但凡解一次禁制,玄悯的记忆便会恢复一些。方才在调养过程中,有一枚铜钱的禁制被冲破了,那么他所见的那些……会不会就是从玄悯脑中略过的一些记忆?

  只是因为牵连有限,以至于他看那些如同隔着河岸一般模糊不清。

  若真是记忆,反倒不能这样直截了当地问了。毕竟玄悯主动告诉他是一码事,他在玄悯不知情之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码事。

  他琢磨着等玄悯恢复一些,好好同他谈谈,不过眼下看来,这铜钱最好还是别乱动用了,以免牵连越来越深。

  玄悯听他喊了一声又迟迟不说话,便偏头问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