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为难(三)

  就只是这句话,昭德夫人便信了,她早早起来浇水施肥,没有一天敢怠慢,即使后来她怀了式微,可她还是坚持亲力亲为,不假人手,有一天下大雨,她还不小心滑了一跤,式微却安然无恙,她总觉得冥冥之中,是他在远方,默默守护着自己。

  她在甜蜜与煎熬之中,苦苦等待着他的归期,园子里的玫瑰花相继绽放,她却没有等到他,她将玫瑰花做馕,制成喜饼,四处散发,只求能有更多吃到这味点心的人,为丈夫带来喜气,她以她自己的方式,一直安静地在为丈夫祈福,她希望她的诚意,能够感动上苍。

  在昭德夫人临盆的那日上午,她还坚持去街上布施喜饼,潜意识中,她总觉得,丈夫的归期不远了,丈夫离她,越来越近。

  临盆的痛楚超乎了她的想象,她大汗淋漓,陷入迷离,恍惚中,她好像看见了他,她朝思暮想的良人,胡斐恒带着浅浅的笑意,缓缓走近她,温柔地拉住她的手,低低呢喃:“淑音,我回来了。”

  昭德夫人激动的说不出话,她就那样定定的凝视着他,忽然觉得周身充满了力量,她几乎是使劲浑身的力气,终于听到了那期盼已久的婴儿啼哭之声,她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孩子,欣慰的沉沉睡去。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醒来之时,只觉得浑身一寒,她打一个激灵,顾不得产后身子孱弱,沙哑着嗓子求证般地喊道:“斐恒,斐恒!”

  她正欲撩开沙幔,却听得屋内响起一声沧桑的叹息,那是她公公镇国公的,昭德夫人的手便垂了下来。

  从沙幔透过去看,隐约可见镇国公背着自己的身影,半响,镇国公才幽幽开口道:“你刚生下斐恒的孩子,我实在不忍对你说出真相,只是,如今斐恒的棺柩已经送回来了,我再瞒你,也是无济于事,斐恒一路上受了很多罪,将士们都希望能让他早日入土为安,你若想见他,便也只有今日了,明日,斐恒便要下葬了。”

  镇国公的声音透出无限的疲惫与苍凉,他将一个物件轻轻放置桌上:“这是斐恒一直随身戴着的,如今,便留于你做个念想吧。”

  镇国公缓缓离去,昭德夫人仿佛痴傻了一般,呆呆的望着一旁安静沉睡的婴儿,可怜的孩子,你不知道,此生你都无法见你父亲一面了。

  昭德夫人顿时泪流满面,几乎是蹒跚着奔到桌前,那是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一颦一笑,皆是她的模样,昭德夫人将小人紧紧贴住面颊,失声痛哭。

  昭德夫人走进院子的时候,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伴着院子里怒放的玫瑰的,是这具褐色的棺柩,生生的扎着昭德夫人的眼睛,也许是因为哭得太多,她的一双美眸,从此落下了迎风流泪的病根。

  她的眼泪已经干枯殆尽,她无力的扶在棺木上,身边有奴才上前道:“夫人,奴才为您打开棺木,让您见一见少爷罢。”

  昭德夫人只是摇头,流泪道:“不,不要,不要再去叨扰他,就让他好好睡罢。”

  她怎么忍心,再去惊了沉睡中的他,他怕她见了她,会心生不舍,会痴缠今生,不肯离去,她不愿他死后,还为她不得心安。

  纵然后来,她被封做一品诰命,甚至免了对妃嫔的礼节,但那又如何,那对她而言,根本什么都不是,所以她从来不愿提起,即使是从式微嘴里说出来,她也觉得悲伤莫名。

  如今,要她再做那味喜饼,几乎是将她未曾痊愈的伤疤连皮带肉生生再揭下来,那会让她生不如死,可是,为了女儿,她愿意承受这样的痛。

  终究母子连心,式微很敏锐的感�